“庭瑜，先过来这边吧。”安娜说。“我让嘉良跟他说。”

五分钟后，黄庭瑜的手机骤然响起。

“找个地方接吧。”安娜轻声说，“我们在这里等你。”

她点点头，走到墙边，不禁迟疑。

王恬心和许芷娅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黄庭瑜沮丧的背影，王恬心嘴上念叨着“居然真的喜欢上了啊”“没办法咯”之类的话。许芷娅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黄庭瑜按下接听键。

“庭瑜。”电话那端的李维宸出声叫她。

“李维宸。”

“你不应该来机场的，”他淡淡开口，打断她的话，“身体都没好。”

“刚刚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要走？”她着急问。

“我……说了。”

“阿刚刚我以为你说走的意思是回......”黄庭瑜责怪般拍拍自己的额头，一沮丧声音就变得无力。“是我忙昏算错日期。”

“礼物我已经拿到了，谢谢。”

“我下载了微信，加我好友吧，”她快速说，“本来就一直打算找机会跟你说，我如果回深圳的话，我们还可以见面。”

电话那端陷入短暂的沉默。

“用你的电话号码就可以搜到你的微信对不对？”她问，“还是我应该怎么加你……”

电话那一端的人安静下来，黄庭瑜心里不免泛起不安。

“搜我的手机号就可以。”漫长的沉寂之后，李维宸这样说。

“好，我知道了。”她松一口气回答。“那…我会再联系你。”

“嗯，拜。”

道别词的杀伤力漫了开来，她的眼神粘黏在远处安检入口四个字上。“等一下，维宸，我们还会再见面对吧？”

她喊他的名字。

黄庭瑜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来到屏幕那一端，原原本本呈现出她不舍的状态，安静的候机室里，李维宸旁边的林嘉良挑挑眉，看他一眼，装作要伸懒腰的样子起身走远。

李维宸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

耳边回荡着从过去传回来的声音。李维宸再次将视线落在信息屏幕上，凝视着航班信息，扩音器响起登机广播。

“有机会的话，”他轻声开口，“拜拜，保重。”

他垂下眼，挂断电话。

“……等等。”黄庭瑜抓紧手机。李维宸的声音与耳语或者呢喃类似，每一个字都重重击打在她耳廓上。可她的心情比想象中还要冷静，等回声彻底安静，她的五脏六腑有种撕裂感，隐隐作痛。

嘟嘟嘟

时间停滞的魔法不止在何时被打破。她如梦初醒般抬头，却只能远远听见飞机起飞的声音。她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但答案好像已经早已显现。

明明不是雨季却总是下雨。

雨水从伞尖汇集涌出，加深水泥地板某一块区域的颜色。窗外下方是人行步道，各式各样的伞面晃动，人群交错，在十字路口往不同的方向前进。

黄庭瑜望着，手中握着一杯豆浆，已经变冷了，杯里却还剩下一大半。

雨好像不是落在房顶，而是直接浇在她身上。她努力不去联想与雨相关的记忆，但努力并不总是有用。

她将记录创作灵感的本子合上，好像几滴雨就已经足够承载她全部情感，但雨水会干，她的心却不会。

她记得太清楚了，李维宸站在雨中，接过她递过去的那把透明伞，然后淡声道“以后穿衣服记得拉拉链”。也记得李维宸离开那天，她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回到家，持续恍惚了一整个下午。

她只是在想，如果李维宸就是她幻境中那个少年，那么她做了一个清醒梦。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