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笑。”
“不是真的晚安不算,”李维宸说,语气很平静,“我又不困。”
“现在是睡觉时间,不困也要睡。李维宸,赶紧给我去睡觉。”
“等你回家。”
“明天你上班睡觉我可不管哦。”
“嗯,不管。”
黄庭瑜停顿了一下,一丝喜悦在心头蔓延开来,然后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怎么今天这么粘人?工作很累吗?晚上也在影棚待很晚?”
李维宸沉默了会,偶尔回忆起久远的过往,现实的感受更清晰。
“影棚转让了。”他终于说。
黄庭瑜的声音迟疑片刻,“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今晚你们两才会一起喝酒。”
电话那端没说话。
“李维宸,”黄庭瑜故意用严厉的语调说,“不准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哦。”
李维宸一边想着,一边听黄庭瑜在电话里说:“练习一下?”
“练习?”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嘴角忍不住上扬。
“嗯,我在听。”黄庭瑜默默听着,每一天都一样,他们要互道早安和晚安,无论大小事情都要跟对方报备,这是她在还没有离开深圳的时候就曾经跟李维宸说过的。
然而只是「把事情跟对方说」,她觉得还不够,她想起海水涨潮和退潮,知道就算海水离开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回来。
“不练习你可是做不到的哦。”黄庭瑜站起身,“现在警察送我们回去,给你十五分钟酝酿。”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嗯,好。”
“要练习什么?”她看窗外的街灯不断倒退。
“要练习有话直说。”
李维宸的语气像个乖乖的小朋友,她笑起来,将思绪埋进被光照亮的黑夜里。
还是睡不着,李维宸睁开眼睛是凌晨三点,他打开灯,把衣柜防潮箱的相机拿出来,擦拭镜头。
镜头对准墙边的壁挂储物架,林柔这次出院与之前都不同,他莫名有种什么东西马上要结束的恐惧感,总是失眠。
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那一日离别令他紧张,这次他开始想象了,想象林柔离开后的家会变得冷清,等他和李奕汐李政吟三个人坐在饭桌边,可能连电视机的声音都会显得突兀。
在抽屉最下方找到被压皱的照片。照片中,母亲温和地笑着,坐在钢琴前,就落款日期来看,这是母亲年轻时照的。
李维宸抚摸着母亲的脸,现在再回忆,画面里的那个母亲却已经模糊不清,这剩下最后离开房间时逆光的剪影。
手缓缓垂下,他轻轻拨弄柜子上飞行塔的线,听到断断续续的音乐声。
小步舞曲。
飞机一圈圈转动,如同齿轮转动封存的时间。一种温暖的情绪缓缓从回忆里跳出来,渗入他的心中。
再度回想起那日和黄庭瑜一起坐在钢琴前的安心感,他走到窗户边,拿起书本上方的节拍器,短暂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动手收拾堆在钢琴上方的杂物,顺便把四散的不安也聚拢在一起。
Andy 在门口张望,看到人群中的李维宸,挥挥手,李维宸点点头,朝他小跑过来。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后悔了。”他伸出手,把乐谱递给他。
“你……”李维宸皱起眉,抬眼看着一身闪闪发亮的 Andy。“你主动说要当主持人?”
“怎么可能!”Andy 将自己头上的狗耳朵头箍固定好,“当然是被阿牛坑了。”
李维宸把儿歌的乐谱放在电子琴上,就这么几秒钟,一只明显不怀好意的手伸到他眼前,他抬起头,Andy 整个人带着恶魔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