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盯着自己染红的拇指,掏出卫生纸仔仔细细地擦净,动作带着股干脆的狠劲,“等五年,十年,二十年,总会变。甭怕。”

自行车又向前骑去,苏倾回头,湾峡远远地抛在后面。

她蓦然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老校长同她说:“孩子,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坎儿。你以为过不去的,迈迈腿也就过去了。”

当时,她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办公桌上放着的一盆翠绿的吊兰,支出来的叶子扫在她胳膊上,窗户上贴着的一张时间表,边角融化在光里。

二中的老师办公室像是被喧嚣尘世排除在外似的,管他疾风骤雨,五年十年,永远是书山清净地。

“想老师了,可以来躲一躲。但是前头的日子,是要靠你自己经营的。”他慈爱地笑着,“每个人活着,都得这么过,而且要越过越满,越过越红火。”

她接过那张银行卡,揣在钱包里。想到上一辈子的苏倾,结束一切之后,真的把自己沉在了冰冷的护城河的底,当得起邪神一句“悲苦薄命。”

但是她绝不。

如果说她从过去的三个世界里真的学会了什么,一曰不贱命,二曰敬自己。

高考,大学,工作,结婚生子,大把的好日子还在前头。她要越过越满,越过越红火。

第72章 玉京秋(十二)

期中考试结束的那天,陈阿姨给家里做了一桌菜,酱油素鸡,红烧鲫鱼。江谚扫了一眼桌子,陈阿姨摘袖套的时候,听见他随意地说:“一块儿吃吧。”

陈阿姨愣了一下,男孩生得清俊,说话字正腔圆的很干净,也不像他妈说的那么不成器。

“哎呀,也不成。”她有些愧疚地笑,“我还得回去接我孙子。”

江谚没再挽留,平静地垂下两排睫毛:“那您去吧。”

盘子下压了几张纸,他拿起来看,声音已压冷了:“江慎来过了?”

“噢,忘跟你说了。你爸爸来找你一回,你不在,他给你送几张票,让你跟同学去玩呢。”

票上写着周末的《匹诺曹》玩偶话剧,江谚再不吱声,沉着脸摆弄着手机,过一会儿,陈阿姨听见“嘟嘟”的响声,明白他在给别人打电话了:“那我就走了?”

江谚看她一眼,眸子里冷清清的,仿佛刚才那点温情全是错觉。

陈阿姨走了。屋里静得出奇,一只苍蝇落在印花的盘子边,他皱着眉赶了赶,电话响了好几声才通,那边的人喘呼呼的:“喂?”

压低了声音的招呼。

“找我什么事?”

“噢……”对方的声音有些哑,好像半晌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大事,就是听你妈说你转班了……”

“票是你送的?”江谚把话打断了。

江慎半天才笑了一下:“啊,是是。挺有名的剧团来巡回演的,你跟你们同学学习累了,可以放松放松。”

“三张,匹诺曹?”江慎垂眼,眼底满是恶劣的讥诮,“你们一家三口不是正好?”

“这不是悦悦发烧住院了嘛……”

自知失言,话语猛地一停,江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江谚,你听爸爸解释……”

“不用了。”江谚扭头看着窗外,对面的公寓阳台上,一个男人把女儿扛在脖子上逗趣,小女孩发出的笑声如银铃。

小时候看大院里土泥地上的篮球赛,江慎也这么扛过他,那时候多大,四岁五岁?回了家里逢人就傻笑:“第一个骑我头上的你猜是谁?我儿子。”

“老大还是老二啊?”

“那肯定是小的,能哭能闹的招人。”

电话换了个边:“您照顾那边吧。用不着看我,我好得很。”

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