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绘回神,她叹气了吗?可能吧,但她自己没意识到。

“不开心?”谢蕴之没等她回答,“好像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怎么见你特别开心过。”

电梯正好到达一楼,亮堂堂的大厅地砖上有光斑闪烁。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谢蕴之敞了敞大衣的领口,贝母四叶草项链在白皙的脖颈肌肤上莹莹发亮。

施绘记得她来的时候系了一条围巾,这会儿没带下来。

“大学的时候比较忙。”她说,“太忙太累的时候会混淆一些情绪。”

比如开心,比如难过,又比如喜欢或者讨厌。

“因为钱吗?”两个人走到阳光底下,谢蕴之紧接着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意思是说者无意,听者也勿有心。

但施绘并不认为她带着恶意,她只是天然的不理解。

或许她们之间才有代沟。

“你说忙吗?”施绘这下真的暗暗叹了一口气。

“是啊。”谢蕴之的鞋子带着一点跟,走在路上“嗒嗒”的响,她喜欢踩着路缘走直线,习惯歪歪扭扭的时候有人在边上扶她,这些施绘还记忆犹新。

原来她在百忙之中也关注过很多事。

“忙是因为打工,打工是为了钱。”

她右手不方便,于是换了一侧走在她身边。

“那何粟呢?”

说到这里谢蕴之真的大幅度地歪斜了一下身子,张开手保持平衡前被施绘扶了一下。

“何粟什么?”她假装不记得那个前提了。

谢蕴之欲言又止,最后停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苹果树下的说:“为什么,你当初来和我说要追何粟,总该是为了点什么吧。”

钱,或者感情。

施绘一时模糊了她的问题,来和她说与追何粟是两个独立又相关的事。

见她久久不答,谢蕴之又说:“你很纠结这件事吗?或者你很纠结何粟这个人?”

“没有。”施绘说得平静又果断。

谢蕴之拧了拧眉。

她下意识去口袋里摸手机,终于敞开了问:“那你为什么撒谎?看到我连勺子都拿不稳了。”

施绘只回答了后半句,语气依然淡淡的:“我左手用不惯。”

谢蕴之气馁了,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怨怼:“你跟邵令威一个样。”

施绘不知道她指什么。

“我原谅你了施绘。”她突然说,“我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但是我原谅你了。”

施绘觉得莫名其妙:“我没做错什么,我认识何粟在你们分手之后。”

“是,所以只是我原谅你了。”谢蕴之越说越乱,“我也没有错,我没有让李玥她们孤立你,我只是有情绪,你没有错,但你让我觉得很挫败。”

施绘霎时显得无措:“可你说过你已经对何粟没感情了。”

“不是他,是你。”谢蕴之潦草地扒开被风吹到嘴里的碎发,语气和动作一样急,“我就没有在人际关系上这么挫败过,没有人既把我当路人甲又要来挑衅我的。”

施绘被突如其来的风吹了一个哆嗦。

“我没有要挑衅你的意思,也没有拿你当路人甲。”她瞥了眼她空荡荡的领口,不知所措之下岔开了话,“你围巾没戴,还是有风,挡一挡,别感冒。”

谢蕴之不为所动,头顶枝杈滤出的斑驳光影肆意妄为地洒在她漂亮华丽的羊绒大衣上。

“施绘,那个牌子的围巾何粟也送过我一条,那是我跟他在一起的半年里他唯一拿得出手送我的东西。”

她稍作停顿,然后很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几千块的东西,很贵很贵,对当时的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