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自己的父亲也带回来一个漂亮女人,是和尤敏殊截然相反的美。
从小家里最多的就是陶器,在邵令威看来,如果尤敏殊是淡雅柔和的釉下堆白,那林秋意就是张扬华丽的珐琅彩。
她行事也与尤敏殊截然不同,初来乍到便能把家里的人际和琐事打理得清清楚楚,更喜欢陪着邵向远抛头露面来往应酬,在外为他做足了体面。
直到林秋意怀孕前,她对邵令威都还是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比邵向远对他要好得多。
但少时的邵令威就隐隐察觉得到,那种刻意的,为了粉饰太平而做的好是埋着条件的,一旦触雷,便会像后来他再次被送回东京一样。
初三开学前,他再一次在羽田机场落地,接他的人是尤敏殊,那个姓近藤的日本男人没有出现,尤敏殊说他最近正在住院。
此后一直再到大学毕业,邵令威都留在了日本。
他一个人住着六本木最好的公寓,和尤敏殊最少半个月才往来一次,后来即使能将日语说得近乎母语水平,也没有跟近藤说过几句话。
如今变成一辈子也没说几句。
这次临时飞过来,是尤敏殊通知他来参加近藤的葬礼。
那个和她结婚之后没多久就查出肺癌的男人终究是没能熬过自己的四十七岁。
邵令威原本是不想来的,但尤敏殊在电话里哭了,她不是个脆弱的女人,这是邵令威第一次听见她哭。
等他今天白天在葬礼上见到尤敏殊,依旧分不清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的眼泪。
“贵嗣走之前还问你在国内好不好。”她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连衣裙,黑色的丧章别在胸前,长发规整地盘起,全身唯一一抹亮色是那对珍珠耳夹,透着温润的莹白色光泽,盖过了她眼角的泪光。
尤敏殊在交谈间注意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却似乎并没有太惊讶:“结婚了?”
邵令威说是。
“多久了?”
“不久。”
尤敏殊只是点头:“我还以为会是斯家那个女孩。”
邵令威也轻描淡写地说:“朋友而已。”
尤敏殊走近,伸手帮他理了理领面,他如今长高许多,已不如多年前帮他整理校服领口那般得心应手。
“你像你爸爸。”她收回手,身子也往后撤,一如既往,自然而然的疏离。
这话不是邵令威第一次听她说,与之相对的,他也总会直接或间接地从邵向远口中听到“他和他妈妈太像”这种话。
尤敏殊静默稍许,忽然说:“妈妈明天在西木大厦有陶艺展,可能抽不出时间陪你了。”
今天参加丈夫的葬礼,明天便出席自己的展览,这种事发生在尤敏殊身上并不叫他惊怪。
“你忙。”他也抬手又摆弄了一下领结,垂着眼看她说,“我也有我的安排。”
施绘发来那张照片前,邵令威正在网站上搜索那个陶艺展的信息。
衫并区西木北丰坂西木大厦画廊角,展览的名字叫“瓷笼”。
他又翻到宣传册的封面,是一只器型笼状的骨瓷,釉面铺着如鸟雀翎羽的金色纹路,看着脆弱而璀璨。
邵令威几乎在网络上把相关的信息搜索了个遍,却终究还是没去。
他的确有自己的安排,第二天下午从海洋馆出来,他便去了银座的奢侈品商店,左挑右选看中了一双粉白色刺绣的织带高跟鞋,又在签完字后问 SA 能不能帮他找一样东西,可以额外支付服务费。
邵令威出手大方,但要的东西也的确不好找,许多年前就已经停产的东西,也不是鞋服包这样的大物件,在中古市场并不容易淘到。
对方对报酬望眼欲穿,却也只能承诺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