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年您是为了给她治病。”邵令威不想接受这样的说辞,人人都在为施绘做决定,“明明近在眼前,难道要因为十几年前的过错拿后半辈子赎罪吗?她的人生还很长。”
“正因为这样,她会跟自己过不去。”整整十四年,思念早被磨出了理智和怯懦的框棱,将冯兰紧紧圈住,让她迈不过一步。
邵令威还欲开口,又听她问:“可有带绘见过家里人?”
他惭愧,却也晓得冯兰担心什么,四年前他们见面,冯兰便出于内疚和感激告知了当时一些事。
“那时候我要拿你做要挟,必然叫人打电话去家里要赎金,当时太太接的电话,一没报警,二没联系先生,才拖了那样久,后来电话再打不通,等到先生寻人,才晓得你已不在家中。”
她说的太太就是林秋意。
“我知道先生做事心狠不留情面,但至少顾念血缘亲情,旁人多少不同的。”她意有所指,又关心,“先生另一个孩子如今也大了吧?”
这些事其实就算她不讲,邵令威也有感知,林秋意容不下他,送去日本已经是最为忍让的办法。
他未明讲,兜着圈子吐出苦衷:“瞒了您一件事,那时候在岛上,我同施绘见过面,很多事现在不好讲得清,我一时脑热,骗她不是邵家亲生子。”
他自己说完,也觉得荒谬可笑,不晓得施绘如何信得真切,一面这样信他,一面又不屑跟他讲信任。
冯兰不怪他糊涂,只怪自己当年愚昧,叹气讲:“都是我作孽,不值你可怜,可惜绘绘无辜,从小看她被针药折磨,都是讲不出的心疼。”
邵令威不晓得如何对答,话讲得再满也不够抹消他的卑鄙,最后离开前说:“过年我陪她一道回海棠屿,等开春天暖,请您来婚礼。”
但施绘却没来得及等他一道回去。
接到赵栀子那通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楼道里丢垃圾,预备回去收拾收拾就下班,最后却急急地回工位,打开电脑,快速抄送罗能给蔡微微发去了交接文档,然后拜托她三天后替自己代办离职。
赵栀子电话里讲,她找家里打听了,施雨松的确又闹事,一把年纪还有女人找上门问他讨风流债。
“听说那个女的开口要名分要房子,前天还差点跟你姑妈打起来。”赵栀子说。
施绘气得在楼道里跺脚,趁没人,才敢破口大骂:“疯了吧,他还要不要脸,黄赌毒快沾个遍了,活着就是祸害别人!”
赵栀子让她冷静:“你姑妈交代我妈不要同你说,但我怕你不晓得也不安心,否则不会来问……”
施绘着急打断她,同时往工位跑:“栀子,我不同你讲了,我现在就要回去。”
车票船票,施绘在出租车上一道买了,可惜晚上到镇上已经没有通行船,她买了第二天一早的票,又在镇上的码头定了个快捷酒店。
邵令威下班发微信寻不到她,打电话来。
施绘正在高铁上,信号时好时坏,她简单解释,只讲让他放心。
邵令威得知她在哪,起初还不敢信,确认后便又急又气:“出事情,你连同我讲一声的功夫也没有?”
施绘那时确实是着急了,别说同他讲一声,连罗能那边的假也忘了提。
“我那个爸我了解,能解决好的,你不要担心。”
“你也知道我担心!”邵令威气得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最后工牌摘下一丢,恢复理智说,“酒店定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施绘赶紧阻止:“你别来,我能解决。”
她看了眼高铁车厢上的时间,庆幸说:“已经没有车了,你在家里,等把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好不好?”
邵令威说不好:“我开车过来,你在酒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