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看了一眼手机,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信息:「建议你先号码挂失。」

同时医生交代完最后一句,也是建议,但涉及几个专业的医学术语,邵令威听得有些模糊,他分神了,最后赖说是自己的日语有些退步了。

等医生走后,护工开始给尤敏殊削水果。

她穿着病号服,难得朴素,没有化妆,样子也不憔悴,保养得当,模样比身边那个年纪比她小好多的护工看着年轻。

“没必要特意赶过来一趟,你刚刚也听到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到时候看是不好的,也是早期。”尤敏殊接过护工递过去的热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捏起接着递过来的小银叉,杵了一块凤梨往邵令威那边送,“忙就早点回去吧,妈妈这里有人照顾。”

邵令威放下手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吃:“不忙,我等你出院再走。”

尤敏殊把叉子放回去,她刚刚听了那么一大堆关于手术的事,已经倒了胃口。

手上还有帕子的温热,她摸了摸自己的颈部,明天这个地方就会有一条六七公分左右的刀口,如果冰冻切片报告的结果是恶性,那要切除的就不只是肿块,她的整个左边甲状腺和峡部都要一并被切除,然后背上终生用药的可能。

她好不容易才自由。

“我等你出院再走。”邵令威注意到她霎时黯淡的神色,站起来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自己的话,“别的不要想,刚刚医生跟你说的。”

尤敏殊笑了笑,忽而问他:“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谁告诉你的?”

邵令威愣了一下,矢口否认:“就是想到给你打了个电话。”

他回想自己那天有些别扭地拨通了尤敏殊的号吗,然后生硬地聊她的展览聊商城的业务,最后兜兜转转让她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生病的事,这确实反常又刻意。

“有心了。”尤敏殊看似买账,但邵令威知道,自己这个母亲不是个随便能遭人糊弄的人。

“你从小也敏锐,这点跟你爸爸像。”她似笑非笑地讲。

这话入耳频繁,邵令威也还是不能习惯地皱了皱眉。

他猜她早就了然。

尤敏殊生病的事就是邵向远在上个礼拜告诉他的。

那天他在邵向远二十三楼的办公室做商城搜索 AI 接入的汇报,公事公办地述完职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他叫住。

邵向远对这个儿子一向没有什么好颜色,在公司众人面前也不大顾及他面子,公事上鸡蛋里挑骨头,实在找不到差池了就冷落他,纵容一些知情的股东公然排挤他。

起初邵令威空降商城,眼红以及苦于他行事作风的一些高层还想借此做文章,但久而久之他们发现,邵向远当时跟原配闹得再难看,对这个大儿子再不满再厌恶,也并没有架空他,多少让他手里有些事干。

毕竟是父子,邵令威在很多想不明白的时候也这样安慰自己。

他们几乎不在公司谈论私事,其实私下见面也少,甚至哪怕逢年过节,也只有邵恺树从美国回来给邵令威打电话,他才勉强去家里吃顿饭。

邵向远跟他迂回讲话时也习惯性地拿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事儿:“小恺马上放圣诞假回来了,他要联系你的话,回家一起吃个饭,不要成天不声不响挂了张脸的,什么事情都不跟家里说,讲起来我都难为情。”

邵令威瞥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往自己拿着纸张的手上瞟。

刚结婚那会儿他确实想瞒一阵,但在发觉自己看到施绘没有戴婚戒时会如此觉得挫败又气愤后,他就放弃在邵家人面前对此事加以掩饰。

不光不掩饰,他还大摇大摆起来,在那几个跟邵向远交好的叔伯说笑要给自己介绍适婚对象时直接扬起手说不劳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