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唐宁,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在老城区走街串巷,最终在一栋斑驳的老屋前停住。

"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推开院门,一方小小的天地豁然在眼前院中的老梨树下摆着套藤编桌椅,漆面已经斑驳;角落里,一丛丛月季开得正好,粉白的花朵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矮墙边栽着几株茉莉,清香若有似无地浮动在空气里。显然有人定期来照料这些花草,让这个小院始终保持着生机。

穿过院子,木门上的春联已经褪色,却依然端正地贴着。推门进屋的刹那,时光仿佛倒流老式的五斗柜上摆着搪瓷暖壶,墙角的座钟早已停摆。一张铺着钩花桌布的老式圆桌摆在客厅中央,上面放着个玻璃糖罐,里面还装着几颗早已过期的水果糖。

我的目光被墙上的照片吸引。泛黄的老相框里,年幼的周子谦被一个温婉的女人搂在怀里。女人不算美丽,但眉目间尽是温柔,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手指轻轻搭在男孩肩上,像是要护住整个世界的风雨。

"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小学的时候,我爸出轨了。"他轻声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一道刻痕那上面还留着"子谦 8 岁"的字样。

"我妈要强,离婚后不肯接受我爸的帮助。就靠在老城区摆摊卖早餐把我养大。"他转身从五斗柜里取出个铁皮盒子,里面堆满了发黄的旧版钱币,"她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和面,冬天手上全是冻疮....."

"我十几岁的时候,她就生病走了。后来我爸把我接到他和......阿姨的家里。"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阿姨家里有权势,我爸是靠她起家的。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我的‘弟弟’.....阿姨不高兴我回去,我爸就把我送出国几年......"

话未说完,但余音里尽是少年时寄人篱下的酸楚。

我愣在原地。

周子谦忽然冲我笑了笑,带着几分疲惫的温柔。他轻轻拉起我的手走到院子里,蹲下身,熟练地拨开一丛月季下的泥土。

"只要在深城,我都会回来。"他的手指插入松软的土壤,"给这些花浇水、施肥、修剪枯枝......好像恍惚间还能听见我妈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暮色中微微佝偻着,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我的酸楚从胸口一路蔓延到眼眶。这些年来,他就是在这样一个个寂静的黄昏里,小心地缝补着自己破碎的童年。

"唐宁,"他依旧低头摆弄着月季,没有看我,"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一切,都是我爸和阿姨的。"

"我在那个家里要永远扮演风光孝顺上进的儿子......唐宁,我不敢让你看到自己那么卑微的样子。” 他苦笑,一片花瓣被他无意识地揉碎,鲜红的汁液染在指尖,像一道小小的伤口。

我呆立在原地,喉咙像被堵住,连最简单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我从未想过,周子谦,竟然有这样的.....自卑感。

暮色笼罩着安静的小院,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填补着我们之间的沉默。

“走吧,我晚上有应酬,先送你回酒店。”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夜色如墨,车载音响里循环播放着《当爱情经过的时候》,周子谦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