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打招呼。

她猛地抬头，黑眼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啊，唐宁......你今天来得真早。" 说完又迅速低下头去。

我放下包，注意到她桌上摊开的五份不同版本的薪酬报表，最上面那份用红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又熬夜了？" 我关切地问。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杯子里泡着的枸杞已经发白，水面上飘着几根茶梗。

"方琳说今天必须交终版......" 话音未落，她突然捂住嘴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

我连忙递过纸巾，碰到她手指的瞬间不禁一怔冰凉得不像活人的温度。

当初我来总部做入职培训时，就是这位前辈手把手教我 C&B 体系（员工薪酬福利）。那时的她虽然也不爱说话，但至少眼睛里还有光，会在我搞错公式时无奈地叹气，然后耐心地从头再讲一遍。 可现在她像株缺水的植物，蜷缩在格子间里。

方琳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时，小予的后背明显僵直了一瞬。

"唐宁，" 方琳的包还挂在臂弯，香水味先飘了过来，"上午我带程淮严去跟各部门总监开会，一会儿你和小予把 C&B 报表对一下。"

她转向小予，声音突然冷了八度，"看看是不是你的公式设置有问题。"

小予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一颤。

“唐宁，你先跟我来一下。” 我跟着方琳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唐宁，明天你和程淮严回滨城......你注意点他，有什么问题时刻跟我汇报。”

“明白。” 我点头。

“哦.......另外，贾工他们已经去了深城, 准备装修了。他这次要在深城出长差，之后可能长期外派在中国了。你研究一下 policy，看看怎样把他的劳动合同转到深城......这样方便他的工作签，另外，也能给他合理避税。” 方琳边打开电脑边说。

“贾工自己同意吗？”我问。

“我跟他聊过，他的意思是.....如果合同签过去能避税，他到手的钱更多，他就 Ok。”

“好的，方琳。” 我点头。

“没事了，跟小予去对对报表吧。” 方琳提到小予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会议室里，我指着屏幕上的单元格："这里要用 VLOOKUP 嵌套 IF 函数。"

"可是......"小予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林总在的时候要求......”

听到"林总"两个字，我心头猛地一跳。这个离职已久的名字像颗哑弹，突然砸进安静的会议室。我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玻璃门。

"小予，"我压低声音，"现在方琳要的是即时动态分析，你看这里...... " 鼠标滑过她反复修改的单元格，"你还在用静态模板，当然赶不上 deadline。"

小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当我指着某处公式错误时，一滴水珠"啪"地砸在电脑键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