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简单说了程淮严借机讨价还价的事。周子谦听完,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静静看了我一会儿,说:

“唐宁,认识你这么久,我发现只要提到工作,你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是吗?” 我怔了怔,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习惯。

他点点头,眼神认真而关切。随后,他轻轻问:“唐宁,你晕倒那天,医生说你是应激反应……是不是因为林雅的投诉,让你在公司难做了?他们在针对你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几天,我们心照不宣地避开敏感话题他不提陈瀚,我不问林雅。就像两个避开雷区的工兵,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片临时安全区。可现在,他直接问出口,是想为这件事负责。周子谦从来不会逃避问题,我知道的。

这就是周子谦给我的,踏实的,久违的安全感。于是,我低声告诉他廖文茜的针对,告诉他我在假面舞会上撞见陈瀚和李嘉怡的事。但我没提我和陈瀚越界的那段过往我不想让他看低我。

周子谦沉默了很久,手指轻轻覆上我的手背。

“唐宁,” 他声音很低,却很清晰,“这样的环境不适合你。”

我抬眼看他。

“你坚持的意义是什么?身体垮了,精神也垮了。” 他顿了顿,“唐宁,你心里有个美好的乌托邦,可这个公司、这个职位,让你看到太多不堪。你理智上知道怎么应对那些勾心斗角 ,但你的心在受折磨。”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我心底某个紧锁的匣子。我垂下头,眼眶发热,却不想让他看见。

“辞职了又怎样?换个公司,不还是一样?” 我苦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可以去做幼儿老师。” 他忽然说。

我抬头瞪他:“我?当老师?我会被小孩气到爆炸的!”

他点点头,低笑,“你坏脾气这件事,我确实领教过。”

气氛轻松了一瞬,他又认真起来:“那你可以写小说,搞创作。你给我看过你大学时写的影评和短篇,文笔很好啊!”

我怔住,我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些,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唐宁,” 他看着我,眼神诚恳而坚定,“离开云际吧。这个公司,这个环境,让你生病了。”

我沉默下来,细细咀嚼着他的话。他说得对,自从林德明离开后,在云际的每一天,我都在消耗自己。

“唐宁,无论你怎么选,我永远支持你。”

黄昏时分,当夕阳将整个病房染成金色,他帮我调整病床的角度,让我能看见窗外的晚霞。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谁也不说话,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在周子谦构筑的这个白色的避风港里,我渐渐找回呼吸的节奏。他的存在像一剂良药,无声地治愈着那些看不见的伤口。

那些公司的勾心斗角、那些深夜崩溃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现在,噩梦和眼泪都显得那么遥远.......

周子谦离开后,我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发呆。

手机响了,是周子谦发来的微信:“Some people choose to see the ugliness in this world, the disarray. I choose to see the beauty. ”(“有些人选择看见这个世界的丑陋与混乱,而我选择看见美好。”)

我盯着那句话,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仿佛能透过这行字触碰到他写时的神情。他一定是微微垂着眼,嘴角带着那抹我熟悉的、安静的笑。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像冬日里的热汤,从胃里一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