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搀着利益,人就会原形毕露,外加上这十几年来积累的新仇旧恨,叫两个早就看彼此不顺眼的女人彻底爆发。打起来时,犹如两头撕咬的母狮,看的下人胆战心惊,啧啧称奇,心道怎么有钱人家的太太们打起来,用的也是最常见的市井手段,扯头发,扇巴掌,互相骂对方是个婊子。
最后还是宋千兆一声暴呵,才止住这荒唐滑稽的一幕。
众人顺着宋千兆的视线往堂外看,才发现债主站在外头,已是命人将宋稷从房中拖了出来,死狗般扔在地上。大太太哭叫一声,不顾胳膊上被抓出的血痕,扑上去抱住这唯一的儿子。
应闻隽也跟着看了一眼,比起上次见到宋稷,他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简直就是一具刚从坟堆里头刨出来的行尸,身上隐隐飘出来股屎尿骚气,和大烟独有的臭味。
债主开门见山,问宋千兆想好了没有,是要钱要铺子要生意,还是要他这个儿子的命。宋千兆面色铁青,隐忍不发,咬肌往外鼓着。应闻隽毫不怀疑,恐怕在宋千兆内心的某一个瞬间,是真的不想管宋稷了。
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几年他不是没试过,可老天爷就要跟他作对,应闻隽这长逼的怪人生不出,六姨太这纯天然的女人也生不出。
传宗接代的念头已在他这样的人心中根深蒂固,可本性里自私冷酷的一面总是在不经意时占尽上风,宋千兆忍不住在心中想,还问他做什么?为难他做什么?问了他,他就得给个说法,若不问他直接动手,大家都不必为难了。
那债主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叫人把大太太拉开,手起刀落,切掉了宋稷左手两根手指头,丢到宋千兆眼皮子底下。
盯着那两根断指,宋千兆眼前一片黑,第一个念头就是真吵,那给他生了个孽障的太太又在哭叫了。
恍惚间又一群人走进来,带头之人他熟悉的很,正是前些日子要他拉下脸去求的外甥。宋千兆的精神濒临崩溃,忍不住疑神疑鬼,怎么自从赵旻回天津之后,他就开始处处倒霉,现在这一切,是不是赵旻的圈套,这小子是不是替他娘报仇来了。
应闻隽也朝赵旻看去。
只见赵旻单枪匹马,对债主身后的魁梧打手威胁警觉的眼神视而不见,路过地上昏迷过去的宋稷时反倒停下看了一眼,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怎么了这是?快叫大夫来看看!可流了这么多血呢……”
他脸上关切神情并不达眼底,只有应闻隽听出了他这罪魁祸首语气中的冷漠与幸灾乐祸。
赵旻也没看应闻隽,对宋千兆道:“舅,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不知道家里有客人,但潘七爷我给您请来了,车子就在外面停着。”
话是对着宋千兆说得,却也是说给屋里的债主听的。果然潘七爷的名字一出,债主的神情就松动了些,看了宋千兆两眼,撂下几句威胁的话,叫宋千兆快些决定,便带人走了。
顾不上再怀疑赵旻,宋千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叫人将潘子欣请到他的书房中去。
赵旻也跟着去了。
宋家的人突然又从一片死寂中活了过来,烧水的烧水,备菜的备菜,在管家的指挥下都知道府上来了贵客,此刻便是宋府上最不懂事的狗,怕是也知晓宋千兆的心意了。
他不发话,谁也不敢去动躺在地上的宋稷。
三姨太更是趾高气昂,路过大太太母子二人时,呸了一口,愤恨道:“被你欺负这么些年,你也有今天。你这好儿子,都是被你给养废了!”
大太太眼中一片灰败,半跪在地上,鞋跟吃力地踩着,试图用瘦弱单薄的肩膀,把宋稷从地上扶起来,一时间说不清楚她与宋稷的脸色哪个更差,谁更像死人。
应闻隽于心不忍,念着他刚到宋府时候大太太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