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中气十足却不显得突兀的嗓音响起,队列中一身着官服、仔细装扮过的中年男子屈膝拱手,朝皇帝行了一个大礼,道:“微臣挼蓝刺史井屏山,恭请陛下圣安。”
天熙帝扫了一眼,“平身,朕有话问你。”
“臣遵旨。”
周老丈起身,俯身拱手,姿势甚是老道。
天熙帝坐在华丽的銮舆上,居高临下道:“你是挼蓝城刺史,理当安顾好城中百姓,如今百姓一切可否安好?”
周老丈恭谨回答道:“回陛下,一切安好。陛下德披四海,挼蓝城百姓无不感念君父之恩,无不尽力为陛下修筑好仙雾山行宫,至忠至孝,日夜祈求陛下早迁新居。”
恭谨中带着深深的奉承,正是原本的井屏山会说出的话、做出的态度。
直叫天熙帝心里听着极为舒服,“丞相年前便书信给了朕,说井屏山是个有本事的人,放在挼蓝城,倒是委屈他了。今日朕一见,丞相看中的人,果然不错。”
“微臣愧不敢当,此皆为臣子的本分。”周老丈满面堆笑,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暗喜。
天熙帝手上盘弄着玉制的仙鹤,那仙鹤油润光滑,在春光下熠熠生辉。天熙帝微眯眼眸,忽而缓声问道:“祁王,如何了?”
周老丈不做迟疑,“祁王监禁在西边的雁州府,这一个月里,王爷鲜少吃饭,郁郁寡欢,半月前便一病不起了。因祁王罪大恶极,微臣们不敢为他医治。”
天熙帝不语。
周老丈顿了顿,觑着天熙帝的神色。
一阵春风吹过,暖意融融。
天熙帝轻轻哀叹一声,“九弟啊。”
意蕴深长,却戛然而止。
周老丈摆出井屏山的敏锐,谄媚笑道:“陛下一路辛劳,微臣已在城中备好屋所,也遵从丞相大人吩咐,在仙雾山不远处安置了一处宫室。请陛下暂且先前往挼蓝城内歇息,也好让城民一睹君父天颜。”
“你倒是有心了。”天熙帝道。
金银宝适时开口:“陛下是真龙天子,本该入城安抚百姓,只是百姓本已生活艰难,陛下忧虑百姓两侧跪立,误了春种,遂而作罢。”
周老丈满脸受宠若惊的堆笑:“陛下心怀苍生,实乃宜国天下之幸。”
在跪下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天熙帝飘逸挥袖,“罢了,闲言碎语不必多说。朕只有一言,便是个人做好个人的事,足矣。”
雁州群臣齐声道:“臣谨遵陛下教诲,愿陛下洪福在天。”
礼毕后,蓬莱真人道:“陛下,按照时辰,该前往仙雾山了。陛下需静修三日,三日后入主行宫。”
周老丈忙道:“挼蓝城内有微臣与韩小公子照应,微臣亦会令百姓为陛下祈福,请陛下放心。”
得了这话,天熙帝安心地闭了闭眼,銮舆没有入城,而是折返,往雁州城的南方而去。
藏在群臣中的凌当归缓缓起身,拍了拍官服上的泥土灰尘,仰头看向帝王浩浩荡荡的仪仗,又看向南方。
那里,仙雾山一如往常,云雾遮绕青山,常有飞鸟盘旋。
一派飘逸仙姿。
“世子殿下……?”
等仪仗车马彻底消失在眼前,周老丈和早已反水的雁州官吏这才唤凌当归。
凌当归抬手,微微一笑:“有劳诸位,按计划行事。”
“是!”
雁州城的大门再度关上。
周老丈口中安宁老实的百姓,抱着长枪利剑、甲胄兵戈,牵着战马,在街上匆匆忙忙却井然有序。打铁铺子的师傅大汗淋漓,敲击的清脆声响从街头传到街尾,平添六七分整肃。
雁州府内,祁王在敞开的窗子里看到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