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憔悴而惊喜的脸,然后是陌生的病房天花板。
身体的沉重感和心口的钝痛,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移动,掠过母亲,掠过围过来的医生护士,最终,落在了病房门口。
那个安静地站在那里的身影上。
第三十章
看到简未然的那一秒,靳淮砚灰败的眼底瞬间注入了光亮。
可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覆盖。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医生迅速上前检查,确认他意识清醒,生命体征暂时平稳。
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反复叮嘱要绝对静养,避免任何情绪波动。
沈曼如喜极而泣,拉着靳淮砚的手絮絮叨叨。
简宏盛和林曼也松了口气,想上前说话,却被靳淮砚极其微弱地摇头制止了。
他的目光,始终执着地落在简未然身上。
简未然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心头微窒。
她抿了抿唇,在沈曼如警惕又复杂的目光中,缓缓走了进去。
陆沉舟紧随其后,如同她的影子,固执地站在她身侧。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几人,气氛压抑。
靳淮砚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简未然的脸。
许久,他才用尽力气,发出极其微弱嘶哑的声音:“张铭来过了?”
简未然点了点头:“嗯。东西我让他带回去了。你的东西,我不要。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她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却依旧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靳淮砚的心脏。
他眼中光亮瞬间黯淡下去。
“好。”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尊重你的意见。”
他不敢问为什么,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不配得到原谅。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沉重得让人窒息。
过了好一会儿,靳淮砚的目光似乎透过简未然,望向窗外遥远的天际,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向往。
他再次开口,声音轻飘得如同呓语:“未然,你还想看极光吗?”
极光?
简未然的心猛地一颤!
这个曾被他当作哄骗她继续献血的诱饵,却又被她悄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此刻被他提起,那片平静的心终究还是被激起了混乱的涟漪。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想说“不想”,想说“和你无关”。
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仿佛在交代遗言般的眼神。
再想起医生那句“尽量满足病人愿望”的叮嘱,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她蹙紧了眉头:“靳淮砚,你到底是什么病?”
她隐隐觉得,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心脏问题”。
靳淮砚嘴角苦涩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插着各种管线的胸口。
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简未然耳边:“心脏衰竭。”
“扩张型心肌病晚期。医生说,活不过三十岁。”
他抬起眼,看向简未然瞬间煞白的脸,轻笑一声:“我已经偷了三年了,实在撑不住了。”
活不过三十岁?偷了三年?撑不住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简未然的心上。
她身体晃了晃,被身边的陆沉舟眼疾手快地扶住。
原来他那天的濒死,不是偶然!
原来他每年生日愿望的“再活过一年”是这个意思!
他快死了。
靳淮砚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痛楚,心口既痛又涌起一丝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