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情路太顺了，但凡他合心意的都会追求他，没吃过一点苦头。谈恋爱像喝水，太简单，和他谈过的人也无一不潇洒，各寻新欢，没有谁真的缠住不放。约徐培因吃饭的人很多，他也很好约出来，喜欢就继续接触，不来电就马上拒绝，成年后每年都会谈一两场顺利而快速的恋爱于是很轻易忘掉了妈咪的叮嘱。

徐培因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他有很好的学历，在校时还当过学生会长，善于人际交往又谈过很多恋爱，再艰难的感情也不至于无法脱身。

结果摔了这么大一跤。

既然摔这么狠，他也该知道谨慎小心了吧？

他裹着衣服一个人坐在车后排的时候就这样想：虽然梁璋很好，但他再和梁璋恋爱，不就是记吃不记打？

然后看到车窗外梁璋又走回来，呆愣愣戳在门前，不开门也不走。

徐培因开门时是想尽快做个了断的，他回忆了自己以往是怎么提的分手，准备好了，但一转头，就看到梁璋低着脑袋在掉眼泪。

男人头发乱着，一动不动地坐着，手还在膝盖上放得端正，大概也没发现自己眼泪正一颗一颗往腿上砸。他哭得也不算狼狈，表情很冷静，只是眼白发红，眼泪沉默又认真地流。

被徐培因提分手而流泪的男孩也是有的，但那都是很年轻的男孩了。年轻人有理由为感情失眠落泪，可梁璋已经要三十了，怎么一点不为情感的外露而羞耻，还能流这么孩子气的眼泪呢？

梁璋只是抬着湿透的眼睛望他：“……我怎么和别人谈恋爱啊？我现在喜欢你。”

在和前同事吃饭的时候，同事笑着说不愧是他。

“还得是徐培因，这点事情算不上阴影，咱们培因马不停蹄就找到新工作，又忙上了！”前同事拍着他肩膀，“真为你高兴！”

然而他又那么快再次陷入爱情，实在不够符合大众的期待。

徐培因应当再冷酷些、再坚决些，他工作都完成得那样完美，没理由在感情上犯傻。十八岁犯傻是青春的可爱，三十二岁就只剩愚蠢了。

“……抱歉。”徐培因只可以这样说，“你当然很好，但我现在不太好。”

他该怎么给感情上几乎还是一张白纸的梁璋，一段美好的恋爱体验呢？梁璋捧给他的是一份单纯而炽热的爱，这本就不是他这个年纪该追求的东西，更何况他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去交换了。

那些过去是无法抹去的，梁璋清楚地看过那些视频。如果他们交往了，每次夜深时，梁璋难保不会想到从前徐培因睡在谁的身边，又做了怎样的事。这样比较，怎么都是痛苦，得不到幸福。

徐培因也一点不想面对，两人吵架时对方说后悔的那一天。

现在，梁璋紧紧抱住他，虽然被他拒绝还是一遍遍说着他很好。

梁璋说：“我爱你。”

要是早一点遇见梁璋就好了，他还年轻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恋爱，实在是梁璋运气差，赶上了一个不好的时候。徐培因才跌得那么痛，这么快就进入新感情，难免有种吃一堑吃一堑的蠢感，再痛就都是活该了。

多年轻的时候遇见梁璋会好呢？二十八岁？那个时候他工作太忙了，根本没空恋爱。二十五岁？他不够成熟，正是貌美，但脾气太坏了，很容易吓跑对方。二十二岁？他那个时候比较花心，一定会很快抛弃对方，对梁璋不好。十八岁呢？他再小一点，似乎又没有二十岁后时髦，头发剪得傻，衣服也不会搭配。

徐培因不知到了几岁遇到梁璋会顺利。

他想在遇见前任前遇见梁璋，只是没有前任，他根本不会来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