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说不要紧,“公爷想咳嗽的时候不必憋着,我夜里睡得沉,听不见的。”
这是他的新婚妻子头一回尝试迁就他,手法生疏了些,好歹是一片心意。
他笑着应了,仰在枕上望向帐顶,百子帐上每一个孩子都绣得栩栩如生。身旁的位置呢,从来都是空空的,如今忽然有人睡下,便有些不习惯。
她可能是真累了,很快便呼吸匀停,没了动静。上京的深夜有些凉,他扯过薄被替她盖上,见她拆了发,满头青丝铺陈在枕上,担心不小心会压着她,便伸手来捋。
微凉的发丝在他指间穿行,轻柔得像一个梦。
他叹了口气,自己这桩牵动朝廷内外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往后余生,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31. 第 31 章 男人撑的是皮肉,女人撑……
新妇是不能晚起的, 云畔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二更的时候醒了一回,四更的时候又醒了一回。
睁开眼瞧, 窗外天色还是昏昏的, 灯笼燃到后半夜, 火光便有些式微了, 照得室内越发朦胧。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睡得很沉静, 一个人性情内敛,连睡梦都不张扬。这就很好,照姨母的话说, 能得一个同床共枕不打架的郎子,也是一项造化。
外头的好些男人呀,走出去人模人样, 进了卧房便不能瞧了。夜里梦话连篇, 打鼾、嚼豆子般磨牙, 更有甚者拳打脚踢在床上直转圈的,那才是婚姻中的噩梦。
云畔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他睡得很深,连翻身的动作都鲜少。只是咳嗽难免,却也不过一夜两三回,还是那样小心翼翼地隐忍着,越是这样, 就越让人动容。
这身子, 将来要想办法调理好才行啊……云畔迷迷糊糊想,脑子里那根嗜睡的弦儿又绷起来,一弹之下铮然作响。
再睡一会儿吧, 再睡一小会儿,天也该亮了。
她侧过身去,小心将手垫在脸颊下,似乎才合眼不久,就听见廊子上传来脚步走动的声响,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映在窗纸上了。
窗上粘着圆圆的,剪成喜鹊登枝纹样的窗花,和卧房内妆点的红绸相映成趣。上京和幽州一样,家中摆设都以素净为主,偶而参杂进这种浓烈的色彩,像黑字白底的卷轴上落了朱砂款,很有灵动的美感。
她坐起身,回头瞧了李臣简一眼,他也醒了,深邃的一双眼眸,与她视线正相接。
白天见他,又和昨晚的感觉不一样,云畔对他始终带着一点敬畏之心,他这人虽温和,却很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你可以亲近他,但绝不能唐突他。原本她可能会因昨夜短暂的耳鬓厮磨而局促,但不知为什么,见了他这个人,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是仰遵天道,自己也应该大方一些,不必像小孩子一样羞涩和恐惧。
他还是那样平和的语调,问昨夜睡得好不好?
云畔说很好,两下里相顾,话题难以为继,她讪讪转过了身子。
他也不多言,起身下了床榻,趿着软鞋过去卷起了月洞窗前的竹帘。有风吹过来,柔软的寝衣便在身上拂动,他微微前倾着身子看外面天光,窗外一株新叶盎然的芭蕉映衬着他,愈发显出散淡的,芝兰玉树的况味。
伺候晨起的女使和仆妇鱼贯进来,侍奉他穿衣洗漱,鸣珂和箬兰便上前,搀她移到了外间的妆台前。
这妆台,比起以前用过的都要大,三面铜镜相连,连侧鬓都兼顾到了。姚嬷嬷笑着说:“可见府上都是仔细的人啊。”又问,“夫人昨夜歇得好不好?”其实就是问夫妇之间和不和谐。
云畔支吾了下,说挺好的,却不交代验身的元帕。
姚嬷嬷等了等,又不好催促,便转到内寝自己去找。结果进门,就见床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