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她的苏绣技艺。姜氏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泪,心间愧疚心疼得到了极点。她哽咽着道:
“你不该这样。”
“栀栀对你分明只有兄妹之情,是你在故意误导她,将她误导到以为这是男女之情上去,现在你又骗了她的身子,又有没有想过,这对她并不公平呢。”
说话间又有更多的泪水流下来,姜氏想,她当真是对不起贺兰昭仪和栀栀,尤其栀栀。
栀栀待她们那样好,她也一心将栀栀当成自己的女儿,却没能看住儿子,让她落入儿子手中。
她再怎样也是皇家的公主,将来挑选驸马,也能挑选个称心如意、一辈子眼里只有她的。可若是嫁与了帝王,今后就得与一宫的女人争风吃醋。虽说羡儿不至于向陛下糟践自己那般糟践她,可总也是会纳妃的。同是女子,又有谁想装那不得不装出的贤良大度、去和别的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呢。
“没有什么不公平。”桓羡镇静地答,“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她嫁给我,会比嫁给什么谢璟李璟幸福得多。”
俄而话锋一转:“况且,阿娘怎么知道栀栀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我已和她互表了心意,她是喜欢我的,我也会娶她,并且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旁人……”
想起方才得到她亲口承认的“喜欢”之时桓羡还有些恍如隔世之感。两世了,终得了一句她的“喜欢”,没有人知道那一刻的他欢喜得如要疯掉,他和她之间,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人的苦苦寻求。
姜氏却气得微微提高声音:“她当然会说喜欢你!从小被你那样诓骗、灌输这两个字,能说不喜欢吗?”
“再说你许诺了又怎么样,当年世宗皇帝还不是许诺太后殿下……”
为尊者讳,剩下的事,姜氏没有说下去,只幽幽叹了口气。
“皇祖父是因为没有子嗣才纳了人,也仅仅只是那一人。”桓羡答,“可我和皇祖父不一样。若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固然好,如若没有,我也不会负她。”
说到这里,他眉头又皱起来,心间凝满沉重的担忧。
许是他们命中无子,上一世她小产后便再未有过身孕,后来他也替她把过脉,虽然身子康健,但的确难以有孕了。
这一世,还会如此吗?那个失去的孩子和他们的蓁儿又是否能来到他们身边呢。
想起那个孤零零死去的“孩子”,桓羡心下惘然。
“说得好听,谁知到时候会怎么样。”姜氏啐他道,又道,“你好似很介意那卫国公世子。”
否则方才也不会特意将他拎出来提这么一嘴。
“没有的事,阿娘多虑了。”他否认得干净利落,顿一顿,才说到母亲生气的症结所在,“栀栀不会怀孕。”
“只是亲了亲而已,儿子有分寸。”
瞧瞧,只是亲了亲而已!
姜氏心中才平息下去的火又如死灰复燃,怒喝道:“孽障!”
寝殿里母子已差不多把话说开,偏殿里,薛稚却是不安地坐在矮榻上,不时地朝寝殿的方向张望。
自把她带到这间偏殿里来,贺兰氏始终没有开口。因了这些年刻意的疏远,她和这个倾注了全部感情的女儿其实并不熟,更被女儿方才那一句“昭仪”伤了心,此时也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指甲上新涂的蔻丹,等着女儿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