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性子温柔,对这贸然闯入他们生活里的小女孩也是视作亲女的疼爱,即便是教她这种事,也不忍直截了当地说“不能”,而是以一种商量的语气。
小薛稚却懵懂地看着她,答案天真而出乎意料:“可我长大了不是要嫁给哥哥吗?哥哥说,夫妇就是要一起睡觉的啊。所以我们睡在一起,没有什么的。”
只此一句,姜氏脑中轰的一声,脸色乍红乍白。
他都教了栀栀什么!
她立刻意识到她那从来闷葫芦一样的儿子只怕对栀栀别有所图,这回再顾不得那么多,直截了当地告诉薛稚:“男女授受不亲,栀栀已经八岁了,不能再和从前一样。”
薛稚讷讷点头,又讷讷摇头:“可,哥哥是哥哥啊,是和别的男子不一样的……”
“如果长大就要和姨姨和哥哥分开,那栀栀也不想长大了……”
她怏怏垂着头,手里还拿着桓羡昨日给她做的、才要拿出去放的纸鸢,眼泪已在秀美的眼睛里打转:
“姨姨是要赶栀栀走吗?因为姨姨马上要生小宝宝了,就不会再喜欢栀栀了,是不是?”
“就像,就像我阿娘,从怀了弟弟后,就不喜欢我了。后来弟弟不在了,她就彻底不要我了。”
被小姑娘这般含泪盈盈地看着,姜氏心如刀绞。
她知道这一切的症结都出在儿子身上,和栀栀是没办法说通的,忙将她搂进怀中,软语安慰。又打发了人去请桓羡,预备兴师问罪。
尚药监。
桓羡取过药,独自走在华林园僻静的宫道上,陈旧的青衫在暮春微醺的天气里翻飞如大鹏垂下的羽翼,只待时日乘风而起,便可青云而上。
漱玉宫不受宠,连带着给姜氏安胎的药材都无人送,是以他须得亲去取之。不过桓羡也不在意,亲去取,总比那些不知是何方势力送进来的药材稳妥得多。他也可借口近来小恙讨几副药材,再从中抽取出那几幅制药的药材,炼制后送交昭阳殿。
他很注意药的用量,为求稳妥,这一月以来都未再加重药的分量。因桓骏不能立刻死,只要控制住他不再发病便好,等到桓珹“意外”落水后改立太子,自己就可送他去见十殿阎罗了。
但桓珹是中宫嫡子,有这一重身份在自己无法上位,好在,宫中偏偏就有人不自量力肖想储君之位,他正可坐山观虎斗。
沉思间已走近漱玉宫的地界,宫外花圃里,姜氏正坐在假山石凳上看薛稚放风筝,桓羡眉心一紧,快步走了过去:
“阿娘怎么出来了。”
“这天气乍暖还寒,最易感染风寒,阿娘既是双身子的人,可要注意着才是。”
他对自己的妹妹居心不良是真的,然而对自己的孝顺也是真的,姜氏在心底无奈叹了口气,才要提点他两句,薛稚忽地弃了纸鸢像只快乐的雀儿扑腾着双臂扑进他怀:“哥哥……”
“抱……”
这些天,因了他刻意的教导和驯化,这小女孩子对他的亲近和依赖与日俱增。她原就喜欢这个会给她讲故事给她梳头哄她吃药的哥哥,奈何他总是冷着脸一副不耐烦很讨厌她的样子,如今哥哥也喜欢她了,她怎么能不更加喜欢哥哥呢。
桓羡眼底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展臂将她抱起:“栀栀玩得可开心?哥哥给你做的纸鸢喜欢吗?”
她点点头:“开心,纸鸢也喜欢,栀栀最喜欢哥哥了……”
姜氏脸色微白。
她注意到,栀栀近来越来越爱说“喜欢哥哥”这样的话了。若论是谁教的,自是羡儿无疑!
兄妹俩方说着话,园圃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真是有趣。”
“兰卿,子期,你们听听,王伦那般老头子说什么郑卫之诗轻佻淫靡,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