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都是难过。他再去看谈衣,只见他微微低垂着眼睫,面容淡然沉静,却好像隐藏着内心无数的悲凉与孤寂,让人不忍触摸。

沈流有点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某处突如其来地一阵刺痛。

在酒楼喝完酒,沈流按照约定带着谈衣观光游玩。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流总觉得谈衣似乎是在刻意地“迁就”他,不管他问什么,都会回答,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沈流试探性地问起谈衣的家人,谈衣也直言不讳,说自己出身南疆,爹是南疆蛊医,娘却是江南人,他的样貌随他娘,那首曲子也是小时候他娘教他的。

沈流听着听着就笑了,脱口而出道,“那你娘必定是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美人。”

这么说出口以后,沈流才觉得不安。他平常就轻佻惯了,也不太在意别人怎么想。可是对象换到了谈衣,他忍不住就开始担心,他这么随意猜测人家的娘亲,他会不会生气?

可没想到,谈衣不仅没生气,反而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高兴似的。

此时,他们正站在白堤岸边。碧水悠悠,绿柳垂下数条丝绦,柔软如少女的手臂。谈衣独立于柳树之下,嘴边有一抹淡淡的笑,恰如微风拂面而来,沈流不知不觉就看呆了,直到谈衣叫他,他才回过神来,耳根一阵发热。

夜幕降临,两人找了一间客栈投宿,沈流在床上辗转反侧,既心烦意乱,又莫名雀跃欣喜,偶尔还会悄悄起身,想听听隔壁谈衣在做什么。就这么翻来覆去直到半夜,他才慢慢睡下,梦里却又出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谈衣也一直没睡,为了不让人看出不对,他把灯熄了,却一个人坐到了半夜。

他下的毒不是即时就会让人毙命的剧毒,毒发时间大约就是今晚子时,沈流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死去。

他应该等到子时过了,就去把沈流的人头取下,回去交差。

但离子时越近,他却越焦躁不安。终于,在距子时还有一刻钟之时,谈衣站了起来,小心推开了沈流的门。

沈流没有关窗,但今晚月色太浅,房间内依然很暗。谈衣看到沈流正躺在床上睡觉,额头有隐隐的汗水。

他的毒应当不会让人痛苦才是。谈衣有点疑惑,用袖子为沈流擦了擦汗,没想到就这么一下,沈流竟然就立马抓住了他的手。

谈衣身体瞬间僵硬,以为沈流醒了,可是再看沈流的眼睛,却发现他依然紧闭着眼。

谈衣松了一口气,可是手就再也抽不出来了。想起自己做的事,谈衣心中有愧,不再动作。

黑暗之中,他看着沈流俊挺异常的面孔,小声道,“沈流,你是好人,好大侠。可惜,我身在魔教,也有自己的目的,只能杀了你。待日后我报了仇,再去地下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