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他，呆呆数他下眼睫毛到底是几根。

数得太认真，温热鼻息全扑在他眼睛上。

裴允承睫毛抖了一下，然后冷眸瞪了我一眼。

简直比哑巴嘴还严。

我不想让裴母失望，疯狂输出土味情话：

「你刚才放了个屁，贼响。但是，没有我想你那么想。」

三秒后，他猛地抬头：「我没放。」

咦，我好像摸索到了裴允承的说话代码。

3

我在裴家生活了四年。

裴允承的世界除了绚丽多彩的数学，还多了一个数学只有三十分的跟屁虫。

他会在我奋笔疾书抄他作业时，冷漠出声：

「那个不是大括号，是积分。还有，ρ水不是尿等于 5。」

我立刻点头哈腰：「哥你说的是，这题太高级了，我不抄了。」

他偶尔还会在我的碎碎念时搭腔:

「嗯，老佛爷讨厌小福贵，还因为小福贵用马槽给老佛爷做的石锅鱼。」

「荀彧是曹操初恋，曾为曹操育有三子。左腿。」

我啃着雪糕，乖乖把左腿搁在裴允承腿上。

看着他给我系好鞋带。

他眉头皱得很深，似乎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只有我知道，他的强迫症对于我鞋上的蝴蝶结有着莫名其妙的掌控欲。

高考之后，他开始动手准备留学事宜。

我被他监督着天天背托福。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只围着二十六个字母转。

也只围着裴允承转。

没办法，谁叫裴允承离不开我。

4

直到裴允承去北京参加数学沙龙。

遇到了一个女孩，周素臻。

白裙低马尾，一看就比我聪明。

他们坐在一起，聊了一晚上的黎曼猜想。

我只觉得晚上胃里鳗鱼饭有点撑。

裴允承那天格外话多，聊的内容，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也插不上话。

以往这种尴尬时候，裴允承总会向下兼容，和我说两句。

让我不至于像个傻瓜一样呆坐在那。

可今天他似乎聊得太尽兴，忘了我。

好在话唠在哪里都吃得开。

我认识了另一个数学只有三十分的男生。

顾书岳压低声音：「是不是感觉像听天书？」

我点头：「可不是！尤其是那边那两位，」我朝裴允承那边努努嘴，「感觉下一秒就要原地飞升了。」

顾书岳噗嗤笑出声：

「理解。我是被我爸抓来熏陶的。你呢？」

我一呆：

「陪着家教对象参加聚会，我负责教他多和人开口说话。」

顾书岳忽然望向裴允承道：「那你任务算超额完成了？」

他这话带着点善意的调侃，像根小刺，轻轻扎了一下。

我下意识又看向裴允承那边。

他正微微侧头，专注地听周素臻说着什么，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弧度。

那是我花了四年时间，用无数土味情话和毫无营养的碎碎念才偶尔能换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