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死,一瞬间的事。”仁青把自己外套甩他身上,“人命金贵,无病无灾活到现在是你运气好,这世道多少人想活都没个机会。往后,别再让我听见你说那种不知好歹的话。”
花脸抓过衣裳来擦脸上的水,冬夜失温,唇青白,牙打颤,哆嗦着,半天说不出句整话。
蛇哥过来,轻拍仁青肩膀,消解着他的怨。
“看不出,你小子水性不错啊。”
仁青果然开心了,转过头来呲着大牙冲他乐。
“可不,遗传我爹,他水性好,以前还救过人呢。”
童年某个遥远的夏日午后,邻村的男孩们偷着去水库游泳,最擅水的那个呛住了。等大人们闻讯赶去的时候,男孩越漂越远,脑袋都快看不见了。
所有人喊着晚了晚了,偏李友生不信邪,一个猛子扎下去,独自把人捞回来。到了岸上,他扛住男孩两条腿,倒背着,来回跑,大股大股的水就从男孩口里往外吐。
“我奶老爱给我讲这一段,说我爹当时是怎么把人放平,朝小孩嘴里吹气,两手就这么着按压他胸口,小孩忽然就”
仁青停住,如同记忆里获救的那个男孩,目光恍然。
“他会不会是想救他?”
仁青死死攥住蛇哥,追问一个他也不知道的答案。
一九九九年的麦田,李友生趴在林广良身上,两手沾满他的血。
救人是他此生的高光时刻,也许独自一人时也曾一遍遍回味,这段记忆深刻进他的潜意识,会不会在李友生破碎的认知体系中,濒死的人只要按压就能活过来
“当年他趴在林叔身上,是不是想救他?”
……
“所以,”何川停口,等店家把两碗面端来,走远后才接着说,“你是想找我重新查林广良的案子?”
李仁青刚把带肉的那碗转到自己跟前,听见这话,手一伸,反推给何川。
“嗯。”
“为什么不找金队?你们不是认识吗?”
仁青忍了忍,“他,不吉利。”
“啊?”
“上回他保证的就没兑现,”仁青挠头,“我怕他关键时刻又掉链子,所以麻烦你”
“为什么是我?”何川诧异,猜想会不会是他知道了什么。
话一出,轮到仁青惊讶了,“警察里头,我除了他,也就认识个你啊。”
怕何川心存顾虑,仁青急忙补充。
“其实不指着翻案,就是你如果能查到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麻烦告诉我一声。放心,我不问细节,你就说能说的部分,不逼你犯错误。”
何川探究般端量仁青,见他目光坦荡,思忖着这人也许心里头确实没盘算什么。如此想来,便也松了口气,低头吸溜起面条。
到底要不要插手老庙村的案子,他没表态,只是忽然想起仁青“嫌弃”金队长不吉。回想他俩上次一起吃饭的后果,何川苦笑,可能他更是不吉。
仁青见他不说话,还吃了自己的面,以为是同意了,心想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如顺杆子爬到底。
“对了,还有件事”
他在衣裳内兜里掏了半天,摸出张皱巴巴的照片拍在桌上。
“你不是片警吗?巡逻时候,捎带手的,帮忙找找这个人。”
何川瞥了一眼照片,呛咳,吃下的面悉数吐了出来。
打拉面店出来,李仁青一身轻松。
这段日子,饭店渐渐有了人气,手头上多少也攒下点收入,他感觉日子又好转起来。回去路上,他沿着电线杆一路张贴寻人启事,想着要是能把疯子再找回来,这日子就算是真安定了。
拐到饭店门口,远远就看见花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