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一趟。”
现在?
李仁青半撑起身子,透过窗帘缝隙,看见外头的天还没亮。被窝囤积的热气迅速离散,冷风窜进来,他忍着喷嚏。
可没等他开口讨价,对面直接下了死令。
“15 分钟后,司机门口等你。”
6 点 07 分,天空墨黑,如一口倒扣的锅。
后座上的李仁青眼下泛青,疲惫,但毫无睡意,一双长眼死死盯住富豪夜总会的大门。
等待着,一场浩劫,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
先前司机载他到医院的时候,急诊走廊上已聚了一堆的人。气氛压抑,嘁嘁喳喳,见他来,一个个回头看,似笑非笑。
“出事了。”
众人脸上神情各异,有悲痛,有不解,有强压的幸灾乐祸。直至宋叔来了,闭上嘴,压下眼,统一地皱起眉,扮出愤懑。
宋叔失了往日的派头,头发凌乱,脸庞浮肿,显出老态。睡衣外头随便披了件大衣就来了,走路也躁,有几步踉跄着,差点绊倒。
就算是仁青也知道,眼下不是说退出的好时机。
医生交待了几句,宋叔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最终沉默着。
医生走了,宋叔仍杵在原地,望着空荡的地砖,失神,如同盐柱。
忽的,他活过来,鹰视狼顾,近乎咆哮。
“李仁青呢?!”
……
“你回去吧。”
后座上的蛇哥扒住椅背,笑着商议。
“我俩自己在这儿等就行。”
司机打后视镜里乜他,也笑,“没事,等你们完事了,我负责送回去。”
“这大冷天的,你不用陪我们干等”
“宋叔吩咐的,车接车送。”
一搬出宋叔,蛇哥闭了嘴。他看向仁青,仁青不看他,只盯住脚旁的玻璃瓶。
满满当当,盛着某种液体。他们一路上守得小心,不敢有丝毫洒出。
“我不方便出面,但我咽不下这口气,”医院某个无人角落,宋叔卸了伪装,恨得眼底喷火,“你去办。”
杀心起。可仁青不愿。这不是小事,不是打一架,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
宋叔读懂了他的犹疑,拍拍他的肩。
“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人。等做完这件事”他上下打量,意有所指,“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来了!”
蛇哥低喝一声,给李仁青拉回现实。
透过车窗,果然看见六七道高矮错落的暗影,醉醺醺地晃出来,挥舞着胳膊,不知在说什么。
仁青悄悄降下玻璃,看清正中的那一个,就是这次的目标。
他的心沉下去。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人逃掉,这辈子别再在琴岛出现。然而那人不仅没跑,还与众人分别,独自迷荡地朝他们走来。
挺精神的一小伙,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仁青瞄了眼脚下的玻璃瓶,一声叹息。
可惜了。
目标男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此时前面的司机也回过头来,“咱动不?”
他等着他的吩咐。
可仁青知道,不是吩咐,是催促。
出租车已经起步,汇入主路。城市尚未苏醒,空荡的街头,艳红的车身,是鲜明的靶标。
仁青也下定了决心。
“跟上。”
阿阮打着哈欠出来,一怔,又赶忙缩回里间。
将将清晨 7 点,但是前厅挤了一屋子的人。也不开灯,不点饭,就坐在那儿喝茶。
小花脸倒是兴奋,一碟碟瓜子点心地送,鞍前马后地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