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皂纱遮住了面容,沈铮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秦纾在他颈间系上轻带时,几滴眼泪落在她手上。

秦纾手颤了颤,却不能再像从前一般安慰他。她犹豫了一刻,指尖到底探进皂纱中,在他湿漉漉的腮边抚过。

“皎皎,你会记得家里的门开向哪里吧。”

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她总会为他找补回?来。

可她没有等?来沈铮的回?答,只见他快步走出屋子,空落落的离开,和来时一样孑然?一身。

沈铮走过那?些疑惑于他为何此时出门的侍女,问他要不要车的门房,离开了秦家的宅子。

他站在街道上,看着如织的人潮,恍惚觉得自己是?误入的游魂,早死在了旧年里,在日光下便?疼痛万分?。

就像太史公只会当自己是?个受了腐刑的史官,他从前也只当自己是?个受了腐刑的读书人。

知道今日,他才明白阉人两字的涵义……他该适可而止,该曲意逢迎,他不该有任何渴望……

沈铮拎着那?个小小的包裹,走在街道上。

自出宫之?后,他的东西?都是?阿姐给买的,除了方换下的那?件染了血的衣裳,和几张手稿,他几乎什么也没带走。

可他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天大地?大,哪儿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被心中哀恸击溃,咸涩的泪水不断滑过他的脸颊,落在唇齿间。

这?一刻他忽然?很感谢面上的帷帽,让他留有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可是?这?温柔,对他来说又何其残忍。

他是?那?高高悬在空中风筝,低头看,爱意便?如同那?风筝线,细细系在身上。

他既觉得安心,不必忧惧空落落挂在树梢。又觉得悲哀……他清楚的明白,他无比贪恋这?温柔,便?是?离开了,一生也舍不下这?风筝线……

沈铮终究忍不住回?头望去。

他已走出了太远,隔着一条条街道,隔着街道上的人潮,他什么也望不到。

他感觉喉咙里有些痒,低头咳了几下,帕子上又落上了一片暗红的血。

他茫然?的看着,几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秦纾倚靠在凭栏上,从这?里能望见外面的街道,望见如织的人潮,望见出府的人离开的背影。

“主子,您不拦沈公子么?”

玉钏儿不明白,主子为何不将沈公子拦下,或许哄一哄,撂一撂,事情?也就过去了。不过是?个老妇人说了几句不识趣的话罢了。

秦纾阖了阖眼,没有回?答。她比谁都了解沈铮,也因此清楚的知道他不会留下。他绝不肯要人不纯粹的爱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将沈铮的位置告诉书院那?边,让他收的童子跟上去陪着,别让他自己一个人。”

“等?他寻到落脚点地?方,就把东西?都给他送过去,他什么都没带走,一时准备不全怕是?要吃苦头。”

金坠儿打外面走进来,人没到,声先至。

“主子,吴家人回?了嘉兴府祭祖,如今上京来了,说是?想?给您请安呢。”

秦家从秦纾父亲那?辈起,便?做起了远洋生意,将国内的丝织品卖给西?方去,再带着香药、鹿皮回?来。

船队自江浙出海,行至波斯湾。因路途遥远,便?于吕宋、马尼拉等?地?设置补给点,由吴、张、林等?几姓家仆看守经营。

这?些家仆轻易不能回?来,劳苦功高。留在那?里聚居、繁衍,久而久之?有百十号人了,也成?一股势力?……

秦纾话也说的亲近:“让他们?来吧,我这?几日都留给他们?,专程等?着。”

她也正巧有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