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色彩一下子便由极暗到极秾。如今她已不能再?说是小妖了,像一朵开到盛极的花,有着足以让看者怔愣的美。
晏停云果然也怔了一瞬,静静的望着她。
“我问的话你还没答呢。”妖指尖抚上男人的面庞,顺着他的下颌划至喉间。尽管轻柔,却凉的男人打?了个寒颤。
“还是说……你还当你的血有多稀罕不成?”妖轻轻开口?,转着头打?量男人。她纵是好?心,也偏爱以言语刺人。
晏停云的手指轻轻蜷了一下,垂下眼去。
那夜他以咒断了因果,妖血液里燃烧着的叛主的躁动便也平息了下来。他的血变得与?其?余凡人一般无二,不再?能吸引她。
他们之间的纠葛,也成了一根浅的一扯便断的线……
或许是风忽有些?紧,晏停云弓下身咳了起来,很快喉间便一片血腥气。不必看绢帕,他便知道他定是又咳出血了。
如今他当真是碰不得了!
妖有些?恼怒,觉得男人在刻意拿捏他,却不得不停了口?。
她咬了咬唇,水红的唇被咬有点可怜。她又拽过男人的手,渡了一点妖力过去。如今她不必再?伪装,从她身体里延伸出的黑雾缭绕在男人的伤口?上,比墨还浓。
男人却又将小盏推给她,不知怎么这般固执。不过那血在盏中晃来晃去,挂在杯壁上,太?阳底下细细看,能看到蝴蝶鳞粉似的光,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他这具破败的身体如今全靠妖力支撑,沾染了太?多妖力,已不再?是全然的人了。
怕他那身体就像个裂纹遍布的玻璃瓶子,指尖轻轻一推,便要哗啦啦的碎成一地,妖不由便让他两?分。她没再?说什么,接过杯盏,将其?中的血一饮而?尽。
晏停云轻轻笑了起来。
那夜天明之后,他们微妙的平衡了下来。或许妖到底不想晏停云死去,又救活了他。而?晏停云更从来不想失去妖,退或进到底要由她。
如今破败的身体成了他最大的倚仗,而?妖纵使依旧野性难驯,却像一只每日去叱咤风云、称王称霸,可也会?在傍晚时归家,偎在爱人怀里喵喵叫着的猫儿。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候,小城里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身后的远山显出一点淡紫胧胧的轮廓,像披着层纱。一时岁月都仿佛慢了下来,显得悠长而?静好?。
晏停云看着妖的身影,是那样的专注,甚至显得眸色沉沉。
他想人们常说爱是成全,是两?个和成一个。然而?他们便是各揣着满腹盘算、爱恨都滔天的痴男怨女,便不是爱了么?
他永远记得……
在那个夜晚,帝流浆倾倒向人间,月华盈盈如练。他于小佛堂外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到风吹动她的乌发,她抬手拽住那月光,轻盈的像是就要那样轻飘飘的飞到九天之上。
而?在她身下,是蛇一般的巨尾,玄色深沉的像是能将人吸入其?中,却也泛着一点月华似的磷光。那样让人颤栗,那样奇瑰。
她是一切的奥秘和美。
他想要留住她,就像偷走织女的羽衣,一下子撞开那木门跌进去,惊走了那垂坠在她手中的月华,强留下了这个不属于人世的生灵。
为此,他甘愿献上全部神魂,便是坠入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甘之如饴……
第46章 后记·祈妖
安泰二十三年, 吾谪官绥南。
其有苗、黎、傣、侗诸族,多行?蛊事,亦有巫迹, 或言楚王秘境亦近此?也。
惜哉!吾非为寻幽而来, 不得访。然亦有三五异事可记,可见其多矣。
此?地以山、石、草、木皆神也。屋脊立瓦猫, 每有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