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嘛,总是要一个个的砸出来才好看。见梭子三不说话了,他便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拿出了只白玉瓶,啪一声打开,撂在矮几上。

梭子三不明其意,他也并不解释,又两指捏着,轻巧的从梁柱上拔下铁梭,反手一刺,在肩上破了个口子,闭目逼催起了体内的化功散。

未至一刻,刀客闪身进了望江楼,她面上是惯常的笑意,像个多情又薄情的浪荡子,眼底春风,碧湖流波。

她从不肯走寻常路,临到了楼下,却像只鹞子似得,飞身跃过回旋的丹梯,跃上高楼,停驻在了魏观身侧。

只是她一抬眼,却见魏观面色霜白,已有灰败之像,肩上一个血洞,像是全身的血都涌了出来,连着半个身子一片刺目的鲜红。

人声仿佛嘈杂了起来,又仿佛没有声响……

“很抱歉,我来晚了。还撑的住吗?”

她半蹲了下来,握住魏观的手腕,内力探入他的脉搏。细弱的跳动里,寒毒侵浸骨髓,沿着四支八脉,呼啸而起。而散乱的内息却全无反抗之力,丢盔卸甲,仅心脉处尚存一息。

“无妨”,魏观握住了她的手,眉眼舒畅起来,露出了个很有些快意的笑,全无颤抖,也似无痛意。

“发生了什么?”刀客也回握住他,抬起眉眼,温声问询,又渡去内力支应,眼中却是狂澜顿起。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她话中危险的意味。因此,未待魏观答话,梭子三连忙拱手上前,“照夜刀,请容我等解释。”

刀客挑起眉,轻笑了一声,偏过头去,“你是何人?我未问询,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梭子三面上隐有屈辱之意,却无可奈何的住了嘴,其余诸人也是青筋爆起。

魏观拍着矮几,大笑了起来,笑得直弯下腰去,牵扯到了肩上伤口,不由冷汗尽出,却仍未停下笑意,“你倒也不总是温声细语”。

他望向漕帮诸人,目光重转为锐利,倏尔又粲然一笑,微倾下身子,同刀客说话,口吻很是新奇,也很有些心满意足。

“说是什么太平散用到了我身上,我为将药逼出来,才弄了这么个口子。不过,依旧罪无可恕。”

刀客应了一声,拿出伤药,先行为他包扎起来。抬起手,才发觉自己腕间一握血痕,黏腻而刺目。

她鲸吞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无人见处,瞳孔里跳跃起了两团火焰,也像迸溅进的血。

“我今日尚未修善,领头的,你自戮吧。其余人……各废武功”,她低垂着眉眼,伸舒着血红的一双手,淡声吩咐。

几十载经营,哪怕漕帮从未出过顶尖的高手,江湖人也多敬他们三分。而武人艰辛,武功二字,未必比得性命轻巧。

“不知者不过!照夜刀你莫要欺人太甚!你每到一处,总要搅出一地风波,一一算来,怕有百十来个,我们怎知是仇是怨,还要都避让不成!”

便是有怕,此时也被怒火冲散了,还未待梭子三说话,便已有年轻气盛的跳出来叫嚣,余者亦是小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