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少女将头埋得更低,“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会做的,只要您能再次大发慈悲,再分点那有用的药剂,彻底治愈我的母亲……”

男人勾起唇角,仿佛看到鱼鳔浮动,看到荆棘破苗。

“神明赐予我的那批药物已经用光。但万幸,慈悲的神明留下了药方。”

“倘若你真心想要救治你母亲,就按照这配方去做。”

就这样,女孩回到家中,开始熬制那些写有特殊符文的纸灰水。

她坚信这些黑乎乎的符水能够救治母亲的性命。教宗大人说了,倘若她不够虔诚,再灵验的药剂都会失效。

女孩将那碗粥状液体喂给母亲,一勺一勺,干干净净。

但母亲却开始呕吐了。

她咳嗽着吐出那些符水,连同她吃下的饭菜一齐,吐得干干净净。

女孩吓坏了。她放下餐盘,再次跪倒在身穿白袍的面前。

“教宗阁下,我明明都是按照配方熬制的,怎么会这样呢?”

“阁下,请救救我的母亲……”

“安吉拉。”高座上的金发男人摇头轻叹,“你心不诚啊。”

心……不诚?

女孩抬起头,葡萄似的蓝色眼珠中盈动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面色却苍白无比,如遭遇雷电的轰劈。

“我的心……不够虔诚?”

“是的,安吉拉。”男人说,“古有圣人割肉喂鹰,安吉拉,你身为你母亲的骨肉,也应当为她的生命延续做点什么。”

“我应该怎么做?”女孩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很简单,”男人勾起唇角,“只需要在黄昏时刻来我的房间,自会有人告知你应该怎么做。”

就这样,女孩于黄昏时刻如约而至。

教宗的神职告诉她,要想拯救亲人的性命,就必须拥有接受苦修的勇气。

“如果半途觉得难以忍受逃跑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接受教宗的邀请。”

“不,我不会的。”

只要能救母亲,她什么都可以忍受。

女孩异常坚定,推开门扉,跟着神职走进昏暗阴冷的实验室。

……

女孩再度出现时,她已面色苍白如纸。原本红润的唇上如今已经毫无血色,就连米色的头发也白了两根。

她拉低过长的袖子,提着菜篮穿梭在人群之间,尽量避免行人碰撞到她袖子下带血的狰狞伤口

放血疗法。

教宗说,这套治疗手段已失传已久。原本要落实在病人身上,他向神明祈祷求得宽恕后,方可使信徒作为替代。

“安吉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放下菜篮,眼看就朝女孩走来,“几天没见,你的脸色怎么憔悴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上医院?”

女孩哆嗦着摇摇头,挎着篮子一路踉跄奔跑。她将那些油腻的猪肝与南瓜饼塞入口中,忍着恶心与不适将它们悉数吞下。

教宗阁下说,摄入这些可以更好地滋养血液,能让母亲的病更快好转。

……

“药剂没有效果?”

金发的男人背手冷笑,“安吉拉,我说了,神明的赐福不可能有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的心不够虔诚。”

“不过,天使慈悲。这里还有一份条约,你如果愿意配合,或许祂仍愿眷顾你的生母。”

嘴唇发白的女孩接过那份条约,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她颤抖着签上名字,然后交还于圣子。

神职伸手,仿佛邀请女孩赶赴一场盛大的舞会。

脸色苍白的女孩微愣,但还是伸出手,与白衣神职再次走进了那扇石青色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