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顺着窗棂滴落在薛瓷手背时, 她正对着白莲出神。那朵被天衍宗奉为至宝的净世白莲在晨光中舒展着花瓣,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如羊脂玉雕琢而成。指尖刚触及第三片花瓣边缘,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 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钉钉入她的颅骨。
眼前发黑的瞬间, 北境的风雪声呼啸着灌入耳膜。薛瓷看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金线绣凤的广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记忆如潮水涌来
昭阳殿外的青石砖上积着三尺厚的雪,那个总爱穿玄铁甲胄的将军跪在冰天雪地里, 肩头落满晶莹的冰凌。她隔着雕花窗棂,看见他紧握的拳头已经冻得发紫,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在雪地上绽开点点红梅。
“谢将军, 公主的婚事岂是你能置喙的?”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刺破雪幕, 像一把钝刀割着她的耳膜。
“末将……恳请陛下三思。”他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砖上,血珠渗进砖缝时腾起细小的白烟。那是北境军中最高规格的请命礼九叩首, 每一下都要见血。
“放肆!凭你也配”
“李公公。”她猛地推门而出,金线绣凤的袖口在风中翻飞如展翅的凤凰。她刻意不去看台阶下那人瞬间亮起的眼睛, 那目光烫得她心口发疼, “北境十七城的布防图, 谢将军可带来了?”
年轻的将军抬起头,眼中未褪的痛色被她尽收眼底。他慌忙解下背囊,粗粝的指尖在她掌心留下灼人的温度:“按殿下要求,标注了所有暗道。”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像是连日策马赶路伤了喉咙。
“三日后大婚,将军记得来饮杯喜酒。”她故意说得轻巧, 却在转身时掐断了小指的指甲。鲜血染红了袖口的金线凤凰,像极了北境战场上不落的残阳。
幻象如潮水退去。薛瓷踉跄扶住药房的玉制药碾,白莲在她掌心发烫, 仿佛要灼穿她的血肉。窗外晨光熹微,照见桌面上几滴未干的水渍竟是梦中落下的泪,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原来如……”她摩挲着龙牙匕首上的纹路,那分明是北境军徽的变体。匕首突然发出嗡鸣,与远处晨钟形成奇特的共鸣,震得她手腕发麻。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谢无尘立在门外,玄色衣襟沾着山间夜露,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眶,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三个字:“掌门急召。”
主殿内的气氛凝重如铁。清虚子面前悬浮着夜尊溃散时留下的记忆残片,画面里玄霄正将一瓶紫黑色液体注入自己心口,那液体如同活物般在他血管中蠕动。
“玄冥真水的仿制品。”慕清羽的声音发颤,手中拂尘的银丝无风自动,“他竟用自己试药……”
薛瓷突然指向画面角落:“那是什么?”
众人凝神看去玄霄袖中滑落半块羊脂玉佩,与她颈间佩戴的残玉竟能严丝合缝地拼合成双鱼图案。玉佩边缘的裂痕如同命运曲折的纹路。
“定情信物?”敖璃脱口而出,又慌忙捂嘴,龙角在阳光下泛着尴尬的粉色。
“铮”谢无尘的剑鞘重重撞上门框。他大步上前,灵力暴涌间将记忆残片碾成齑粉:“无稽之谈!”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如虬龙。
满殿寂静。薛瓷望着师父绷紧的后颈线条,忽然读懂了他三百年前的克制将军爱慕公主,在话本里是风流佳话,在史书上却是要掉脑袋的罪过。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些恰到好处的距离,都是乱世中最后的体面。
“师父。”她轻声唤,声音柔得像北境初春的第一缕风,“去趟轮回殿吧。”
谢无尘背影一僵。当年他抱着公主焦黑的尸身闯入天衍宗,跪求清虚子施展招魂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