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池月走了,她又开始犯愁,自个考评肯定是不如池月了,论工龄、工作量、工作态度,以及最重要的,同王总亲疏,每一项都远不能及。

几十个办公室的组长排序,她只求自己不要倒数,她是新上来的,相信王总会对她宽容些。

可惜她还是想得太好了。事实是,除了她爸妈孙远舟,没有人会惯着她。

她坐在王姗对面,看着年终考评草拟,脸僵得不能动弹。一共四页纸,第一名是池月,翻啊翻,她排倒数第三。

后两位也是出了名的离谱人,最后一名在会上公然挑衅王姗,想必明年就要滚蛋了,倒数第二是关系户,不耻反荣,大剌剌地吹嘘身份,王姗早看他不顺眼。

“你觉得我这个排序公平吗?”王姗还故意问她。

她又气又羞,但还是投降了:“…公平。我相信您的判断。”

王姗笑笑,递给她一本册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呢,最不愿意看着大家把气憋在心里,每个人的数量、质量,你翻翻看,看完以后你要是还不舒服,再跟我商量。”

她不想接,但在王姗眼皮底下,她不得不装模作样翻了一遍,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做得又少又糙。

老天爷,这帮人想干什么啊,在这么个破公司卷出花来了!

“我是想培养你的,所以把你提上来,齐佳。你可能觉得你自己很不容易了,但总有人比你更拼。现在就是这么个僧多粥少的状态。”她收起笑意,“你还年轻,你有很多犯错机会,越往上,给你耍小聪明的机会就越少,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王鼓励道:“我期待你明年的进步。加油干。”

这和她糊弄孙远舟的“老公加油干”显然不是一回事。王姗语气温和,含义不言而喻,每一根都扎到她嗓子眼,让她慌不择路,也醍醐灌顶,她所谓的智慧,偷jianian耍滑,偶尔会蠢到引人发笑。

天平一端是“老板说得在理”,另一端是“个资本家给我吆三喝四”,跷跷板,她最后说:“我争取不辜负您。”

她出来后也没有委屈地哭,她不爱反思,透了会气,回去干活了。路过女厕碰巧池月打电话:“你给我介绍的什么东西?就是个骗子!税前收入说成税后收入,还敢让我拿公积金给他还贷…铁公鸡滚地龙,这种男的能不能赶紧绝种!”

对着她的闺蜜或者亲戚,说话自然没个把门的,擦完手转头看见齐佳,两人俱吓得后退一步。

齐佳立刻转过头走了。池月帮她瞒着谢坤的事,互帮互助,她也不会多嘴多舌。

在工位上她又心想,她逃跑什么呢,应该是池月跑啊。

回家后她跟她妈提起,老太太问:“那个什么月…”

“池月。”

“多大了?”

“三十一,三十二?”

“哦,年纪是挺大的了。”这语气听得她起鸡皮疙瘩,不禁反驳,“现代人结婚都晚!”

“那她急什么?”她妈似笑非笑,“那她找人介绍个什么劲。”

人家忙工作,考评连着三年第一,她也不能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说好话呀,于是转开话题:“妙妙呢?舅舅有没有再找你。”

“她那边?早黄了!”

“啊?”

“她跟那个小董才见了一面,就拜拜了,两边都说性格不合…”

“他一毛钱都不想出,他能跟谁合得来?他就单着吧他。”齐佳笑了笑,“或者跟李之涌搭伙过,过成两个老光棍。”

“你这人。”她妈也笑得不行,她这辈子没赞扬过女儿什么,唯独跟李之涌分了这一壮举,值得普天同庆。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李海儿子是贼心抠门鬼,她绝不会被厂长书记等虚名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