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王照安目送她下楼,垂在身侧的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碰着拇指,重复按压气罐的动作。

王照安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贺端然和穆衡是在“孤坟”里。两个人关在一起更显得牢房狭窄,王照安走进去亲手摘了他们眼睛上蒙的布,看着他们浑浊眼睛里的惊恐,听着被宽胶带封住的嘴巴里的呜呜声从鼻子传出来,或许是咒骂,或许是求饶。

周广陵问,你想让他们怎么样?

死吧,死得屈辱点。

王照安说完,手指关节抵了抵太阳穴,隐约觉得宿醉头疼还没有好。周广陵见状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帮她按着。

她不转身,也没什么回应,只是定定地俯视着地上的两个人。

你们可一定要死。等他知道是我让他丧失一半身家,还进看守所待了十来天,死的就是我了。

从你们拿走我证件那一刻开始,就不该妄想我高风亮节,动循矩法。

你们咎由自取。

这些话当然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王照安在心里默默说了一通,迅速撕下他嘴上的胶带,按下气罐把他迷晕了过去。

到了穆衡这里,王照安只叹了口气,“我原来还算你半个小迷妹呢……长相和气质都那么端正,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第二天,王照安午睡醒来,周广陵说要带她出去走走,开车载她去了一处荒山。他们从一个岔路口驶过来,岔路分到两个方向,一个是他们现在所走的路,另一个王照安也不陌生,是她逃走时监控追踪中断的那条路。

荒郊野外,河滩的草长得和人一样高。一辆越野车停在草丛里。隔着挡风玻璃能瞧见驾驶位上凌乱地丢着几件衣服,副驾驶座堆了些杂物,针筒、Rush、润滑剂……两条赤裸的瘦削的肉在后座上僵硬堆叠着。

王照安忽然觉得喘不过气,伸手拨着身边的野草,没感觉到更多的空气透进来。她转身想往水边跑,却被周广陵拽住深入缠绵地亲吻,在贺端然和穆衡的尸体面前。

共谋,他们是共谋。

夜里千广市降下暴雨,雨点像求生者的手掌狠命拍打窗户。王照安不能关灯,不能闭眼。不关灯的时候,床是床,柜子是柜子。一旦关了灯,房间里一切陈设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四处是尸体和鬼魂,她伸手就能碰到,下床就能踩到,闭上眼,兴许它们瞬间就浮到了眼前。

这个晚上,整栋房子灯火通明,王照安在周广陵怀里睁着眼看天慢慢变亮。

0259 277-278 (周五、周一)

周广陵出差后每天晚上都会和王照安通话,所以保姆掐着时间到唐果果家去领人回来。王照安胡乱耗了近一个小时,保姆都没把手机拿给她,等她站在花洒底下刚把???头发打湿,保姆又隔着门告诉她,电话打来了。

王照安说知道了,然后不紧不慢冲完凉才让保姆给周广陵发信息,过了两三分钟,那边回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对白总是差不多的,休息得好吗,胃口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王照安一连串的“还好”回过去,再笼统地问一句,你怎么样。周广陵没说过要去哪里出差,谈什么生意其实他一向不对她说工作上的事情。她心里也有底,叶秋实是野路子发家,周广陵接手的生意肯定算不上正道,不问反而平安。

王照安手指往干发巾上蹭了蹭,点上屏幕,把自己的画面设置得很大,那端的人框在小长方形格子里待在屏幕一角。

“你洗澡怎么洗了这么久?”

“我一晚上不洗澡不睡觉不干别的,光等着你打电话‘临幸’一下?”

周广陵心情好,听见这话不觉得刺耳,反而笑了。王照安打了个呵欠,带得屏幕那边的周广陵也张嘴打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