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都仅能在倒数的垃圾时间上场,也就是比分悬殊胜负底定,教练已在算当前胜率,主力球员坐在场边想着等会要干嘛,球迷则准备离场去牵车,只派些板凳新人负责把比赛耗完。这就是职业篮球的常规赛,没有不甘心的激昂泪水,也用不着你燃烧殆尽,今天若输定了还是保留体力打明天的要紧。
可是曾在日本IH赛里五分钟追赶二十分、曾在NCAA五十秒逆转八分的流川,一时调整不来。身为控卫的他疾风骤雨把球带到前场,然后看着队友意兴阑珊的跑到位,接过球去死也不传,只管朝篮框任意出手,乱枪打鸟看能不能拉抬一下自己的平均得分。
流川那迷惘的神情,在每个睡不着的夜里反复出现在仙道眼前,让心中充塞着说不出的酸涩和难受。就好像钟爱的篮球背叛了他的宝贝。
从六岁开始至今十数年。流川第一次,在最熟悉的篮球场上迷路了。
前两回被球队放弃,流川都立刻打电话来问他商量,这次没有任何联络,令仙道不由得焦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怎么不告诉我?该不会又跟人起冲突?还是伤到了自尊所以不肯对我说?就算是再强韧的人,一再被否定……这种时候为什么我不在?
大三时曾有过一段渐行渐远的日子,那时流川出什么事都倔强的一个人扛着不讲。即便绑架事件过后两人又如过往的亲密,但这份恐惧彷佛魅影般,每当脆弱的时候就会袭上心头。越滚越大的不安,就像越下越大的雪,密密麻麻覆盖下来,十几公尺外的视野都被这片茫茫的白给阻隔了。
直到掌心有铃声和震动响起。
“彰,我刚练完球。”
周遭的嘈杂被已快一寸的积雪吸附,沉静下来的世界,让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无比贴近。
仙道背靠着墙闭了闭眼睛。好奇怪,仅仅只是听见了他,方才还莫名所以的心慌一瞬间就落定了。宝贝依然在练球,时差三小时,那里是九点多。又练到这么晚。
“还在LA吗?球队的宿舍不能住了吧,接下来怎么办?”
“先留在这里找机会。昨天找到一间Studio可以租短期,已经搬好了。”流川说着。声音虽然清晰,但有些时远时近,听起来也是边走在路上。“我打过几次要跟你说,都不通。”
大概是在地铁里手机收不到讯号吧,仙道懊恼的想。这几天学校放寒假了,但丝毫没休息到,因为短暂的假期过后一开学就有团体报告,得赶在圣诞节同学们回家前跑完几个小博物馆并讨论出雏形,搞得四处奔波。
“枫……”
“我没变,我相信的事情也没变。你不要担心。”
话到最后一句已带上无尽温柔。他只身在那闯荡,全副武装也只有面对自己能暂时卸下。仙道感觉被这场雪封冻的一切正在消融,从心底冲上胸口,很没出息的差点漫出眼角。想起五月回神奈川时跟宫城谈起分离,还大言不惭的自以为够成熟、够信任流川到能各自生活得很好。
事实上距离一拉开,什么都变得不确定,心心念念全是牵挂。
在东京念法政跟他分隔两地的那年,到底怎么过的啊?真比以前的自己还不如。
“纽约下雪了,满街都是过节的气氛。今年洛克菲勒中心的圣诞树有七层楼高呢。”仙道轻轻弯了唇梢,“我等着有一天联盟把你排在圣诞节大战,赢了球你就对镜头说这是送我情人的礼物。”
“白痴。”流川的话中也渗了笑意,“你说的。别想要其它礼物。”
挂了电话,雪已经没过脚踝,撒雪盐的扫雪车都出动了。
“哇,再不回家就要被困在街边了。”仙道把羽绒外套的领口拉紧了,踏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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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球衣,正把随身物品锁进铁柜,就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