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晚上那家伙再来,流川不放弃的追问,“你以前也打篮球吧?这算什么意思,你看我和仙道不顺眼?”

“……你太莽撞,太不自量力了。”朝仓总算说话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球队和教练想。很多事要建立很难,毁掉却只要一眨眼。”

果然是这论调。流川心一沉。

“因为我和仙道在一起,就害到了球队?那你想怎样?杀了我?”

朝仓看向他。这么多天以来,初次四目交视。想起他真的有枪,流川心中一凛,不过最后他还是不发一语的走了。接下来整整一天朝仓都没来过,幸好饮用的水还足够,但要是他再也不送食物来,又不放自己走,结果就算没被枪打死也会先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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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政人手转着地下室的门把,迟迟没有推开。

不可否认,他畏惧那个像黑豹一样冷酷敏捷,眼中燃着炯炯火焰的男人。被他咄咄质问着“你到底想干嘛”时,彷佛立场颠倒,被桎梏着无法动弹的人竟是自己。回答不了。其实什么也没想。最初的念头只是要阻止他。一场接一场的出赛,胜利,让他看不到伤害如影随形。会被吞没的!那些不停放冷箭的人,那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反噬力量。Coach L却还一再让他先发上场,必须有人阻止下来才行。

动手时朝仓自觉像个沉着的猎人,不动声色部署好一切,事情也照计划按部就班一一实现。却没想到,完成的同时,才是惶惑的开始。

流川失踪,见猎心喜的小报大肆炒作他和仙道的传言。外校对他们的攻击被电视台翻上了台面,记者去追问杜克的队员,去等候流川的父母,只为了拍下他们缄默的疲惫的神情。办公室里听到同事议论杜克篮球队在客场连败,打得像一盘散沙,朝仓不觉一惊,他已好几天无心关注比赛。

事情不该这样的,全朝更糟的方向发展。他已经不晓得怎么做才好,不知该如何收场,到头来伤害了流川最大的正是自己。

流川坐在沙发床上,看着朝仓走进来,拖过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并不急,他静静等着。流川不擅和人交谈,但是感觉敏锐,他明白朝仓消失了一天又出现,必然有话要说。

“你知道我打篮球。初中的时候,我是京北中的小前锋。”朝仓两手交握着,眼睛望向地面。

他是桐谷的学长。流川心想。

“初三时,父母拜托移民过来的亲戚,安排我来念九年级。”朝仓继续说,“我家并不特别有钱,父母很普通,所以他们把梦想放在我身上。这我无所谓。”

“我没当自己是天才,但对打球还有自信,你可以想象,京北中是中学界的王者,而我一入学就是先发。你也可以想象,来到这个国度,我这样的身材一点也不出众,这种程度的球技变得没什么了不起。进了波士顿的高中,我坐了两年板凳,上场时间加起来不到半场,高三退出球队,篮球生涯结束了。”

“我没有不适应,平和的接受这个事实。至少我的成绩很好,考进杜克生物学系,又念了药剂学硕士,毕业后在RTP找到工作。在日本的亲友看来我很优秀,我对现状也没有不满意,每年赛季等着买票看杜克的比赛。这就是绑架你的人,朝仓政人,微不足道的过往。”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流川开口问。

“看到你们,看到泽北荣治,我才发现我以为不可能的事情,有人能抓住握在手里。”朝仓停顿了一下,“仙道彰很聪明,他能既不折损自己又活得很好。你却是会成为箭靶的那种人,你会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同时,也在现实里无所遁形。你的质地太纯太理想,就显出别人混浊,不毁掉你,别人就得面对自己的卑琐。”

流川皱着眉,认真思考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