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der滑道时,已经太迟,无法回头了。

路面渐渐变得既窄且急,同时很不巧的,天空开始落下鹅毛般的雪片,随之而来的绒雾遮蔽了视线,在白蒙蒙之中来到超过四十度的陡坡,像临在断崖边一般完全看不见去路。突地一阵激速下冲,流川来不及靠转弯减速,整个人冲出了雪道,下坠的力道煞止不住,紧急中他压低重心往旁一倾,以右大腿外侧着地摔倒在雪地上。缓过了气后,他发现这个当机立断的行动是正确的,正下方隐约是一片森黑的密林,要是直直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枫--!”耳边听见仙道紧张的叫喊。

“我没事!”流川拉下脖围闷闷的说,一面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拿起掉落的雪杖想支撑着起身。

“别动!”来到身旁的仙道制止他,先把流川的雪橇调整到垂直坡面,再确定自己站得够稳后才伸手拉起他。

看不到表情,但严严实实的装束掩盖不住高涨的怒气。

“为什么非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你觉得你技术很棒,练个两小时就可以来挑战这种专家级的滑道了?为了飙速玩命也无所谓吗?那些一团团的雪堆下面常常藏着石头,你知不知道?”

一顿抢白,激得流川也心头火起。

“我不是故意的!”他气愤的扔下这句话,重重的往回走。

即使进错了滑道,可是行至中途除了想办法走完之外,也没有其它选择。流川回到滑道上再度起步,把雪橇尽量张成∧型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前进,终于平安滑到了底。

站在路旁等着,但随后跟至的仙道经过了他没有停下,转进衔接的中级滑道。

怒极,流川转身就往另一条路走,但一股气过去之后,心中涌上的是些微受伤的情绪。雪停了,雾散了去,又恢复能见度,他在山脚附近绕行几圈,打算再上山腰继续滑。

排队等着上缆车的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嬉闹着,喧哗着。然而雪地彷佛会吸取一切杂讯,流川只听见自己一步一步踩在雪上的声音,沉静而清冷。雪是这么寂寞的吗?掩埋了所有的脉动与呼吸。

其实,早就感觉他怪怪的不是吗?以为是长途坐车转车带来的烦躁。或是更早呢,昨晚见面时就看他笑得有点疲倦的样子,自己却什么也没问,明明杜克大学提前通知录取,应该很高兴的。脑海中又浮现每次受了伤,仙道替他换药包扎时,像是心痛又隐忍着不说的眼神。仔细想想,从来就不曾立场颠倒过。确实是自己太轻忽了,不喜欢被他当小孩看待,却又老是让他担心。这一趟旅行也都是仙道在安排,找资料、订旅馆、查公车路线,去Durham时也是……一直被这样依赖着,他是不是觉得累了?

临上缆车之前,流川突然感到一点意思也没有了,侧身走出了队伍。

眼前是漫天漫地的白。他试图追想一下记忆里普林斯顿覆雪的冬日,想起的也只是一片静默。

温泉村的街道上旅馆和木造汤屋林立,日洋混合的风情带来一种昭和年岁的怀旧感。

流川扛着雪具回到住的旅馆,下午那场雪,让庭园的枯枝和石灯都裹上了一层银装。中午抵达时先寄放在大厅的行李不见了,柜台的老婆婆说仙道已经回来办好check-in,把东西都拿上去了。

站在三楼的房门外,流川抬起手犹豫着是否先敲个门,又试着转一下把手,没锁,于是轻轻推了开。昏暗的房间里流动着干冷的空气,地上扔着雪衣雪裤,仙道只穿着单薄的衣物坐在床沿,弯着身,头垂在支着膝盖的双肘间。

赶紧转开了暖气,手又在电灯开关上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