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见到毒瓶的那一刻,华阳大长公主脑中便一片空白,一时什么也想不清楚,只听见温蘅薄凉的声音,似是虚无缥缈地悬在天际,又似近在她耳畔,冰冷刮擦着她的耳膜,“大长公主凡事用度,皆要最好,这送人的毒瓶,也真是好东西,数滴即可叫人暴毙,何况是这一整瓶,一瓶下去,当代圣手郑轩也救不得,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吐血而死,身体一寸寸地变得僵硬冰冷……”
耳听着这冰冷可怕的话语,华阳大长公主只觉浑身血液都似冻住,身体也忍不住地僵冷颤抖起来,“……淑音……淑音……我的淑音……”
“你的淑音,已经入土为安了”,温蘅道,“如她归家之愿,葬在沈家祖墓。”
“……为什么……”华阳大长公主面无血色,嗓音颤抖如碎,“……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再见她一面?!!”
“她在宫中时,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入宫见她陪她,她回家时,你也可以留她相伴,母女间共享天伦之乐,多说说话,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你都弃了,又何必执着于这最后一面”,温蘅静望着华阳大长公主道,“执着亦无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面,是我有意替你弃了。”
“……贱人!贱人!!”
尽管因爱女之死,心头绞痛到几乎难以呼吸,但华阳大长公主,仍并不愿在温蘅面前流露出半丝脆弱来,她强撑着站直,俯看温蘅,满心震痛又燃起怒恨之火,将心中的惊愧悔恨,通通烧向温蘅,“是你逼死她的!是你和元弘逼得她饮毒的!!”
她双目如灼,可猜知自己此刻是如何面目狰狞,但对面的女子却望着她轻轻笑了,“大长公主这一生真是清风朗月,自己半丝错处也没有的,所有的错,都是旁人的。”
华阳大长公主泠泠咬着牙道:“自都是旁人的,我元宣华这一世,何错之有?!错的,都是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
她冷冷望着温蘅,神情恨蔑,“这世上最是忘恩负义,最对不起我的,就是你那个卑贱的母亲!我救了她的性命,又助她将尹氏光大,成为皇商,有哪一点对不起她?!可她却背叛我,不仅暗地里去勾引即将与我定亲的薛昱,还将我与朝臣金银往来之事,暗记集证,送与我的政敌!何其可恶绝情!!
她杀人诛心,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在成功勾搭上你那花心父亲、成为定国公夫人后,还是处处与我作对,一次又一次处心积虑,誓要将我元宣华送上断头台,若非沈郎救我护我,我元宣华,早已成为你爹娘的刀下魂,你那恶毒爹娘二十年前被火烧死、挫骨扬灰,纯属活该,忘恩负义的报应!!”
面对华阳大长公主的声声侮辱痛骂,温蘅并不为自己的父母反击说些什么,只笑了一声,“……沈郎?”
她含笑看向华阳大长公主,“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你就从来没想过事情的另一种可能吗?”
温蘅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道檀匣,边慢悠悠道:“当年我的父亲,年纪轻轻,即袭承公侯之位,文武兼备,英俊有为,是京中最出色的勋贵子弟,想来以大长公主的性情,自是认为最好的男儿当配自己,与我父亲虽未缔结婚约,却一早将他视为囊中之物。
你眼中所谓的‘勾引’,许只是旁人正常的相识相交,也或许,大长公主年轻时的心胸,尚没有这般狭隘,之所以认定我父亲有负于你、认定我母亲‘勾引背叛’,许是有心之人,在后挑唆暗谋,先令大长公主以为我父亲钟情于你、将与你定亲,再令大长公主认定我母亲蓄意勾引我父亲、有负于你,大长公主如今也是擅弄权谋之人,知道有些事情,做起来并不难,不仅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华阳大长公主仍是含恨盯着温蘅,冷冷吐出两个字,“狡辩!!”
她桀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