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冷,缩起肩膀搓手。
虹嫣看着嘉宁抱着的遗像,是在踏青那天拍的大头照。
家海道:“这张照片拍得还可以。”
虹嫣说:“嘉宁拍的,我也觉得还可以。”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选了半天,还是用了这张,笑得最自然。”
哥嫂的儿子骁骁从小卖部买来一大袋热的统一奶茶,一瓶一瓶分发给亲友,发到虹嫣手里,她赫然发现,骁骁也是个大人了,93 年在长兴岛初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有五六岁,牵着条狗跑来跑去,嘉宁离家出走的那年,他也还在读大学,现如今已经是个看起来很稳重的小伙子。
告别仪式结束之后,他们去休息厅等着拿骨灰盒,雨停了,骁骁的未婚妻小陆陪着嘉宁一起去买小花圈,买完走回来的路上,雨却又重新下起来,两个人合撑一把小雨伞,都淋得湿漉漉。
嘉宁把两只小花圈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没淋湿。
虹嫣拿出纸巾替她擦头发,一边看着写好姓名的那两只小花圈,一只大的,写了虹嫣的名字。另外一只小一点的,写着嘉宁的名字。花色都很雅致。
就听到旁边别家的人说:“现在的小花圈也做得精致了,不像以前都是大红大绿。”
一间小厅里,坐满形形色色的人,有人一脸呆滞,有人在聊天,有人低着头想心事,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抱着照片不停哭嚎着同一句话:“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啊。”旁人就劝她:“想开一点,走了也是解脱,生老病死,人都有这一天的。”
叫到号了,几个人拿好了骨灰盒,就一起上二楼,到了骨灰寄存处,这是一间小黑屋,靠墙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格子,摆着照片和骨灰盒,一些陌生的面孔和名字在虹嫣的眼跟前一晃而过,无从去想象生平,这就是生命的尽头。
家山在靠墙壁最里边不显眼的位置。???
她心里又想,也蛮好。其实她是知道的,家山也是喜欢安静的人。
一开始,管理员说:“地方有限,一个格子只放得下一个花圈。”但是最后,他还是替他们想办法,把两个花圈都摆上了。
虹嫣说:“谢谢。”
殡仪馆的流程终于全部结束,一行人又慢慢地下楼梯。
虹嫣一遍遍思考,雨总不停,傍晚纸扎房不知道烧不烧得起来。夜里还要招待亲友一顿白事饭,一部分人已经回去了,那么剩下的还要开几桌?
突然她发觉,雨停了。
黄昏的太阳从楼梯窗口探了个头,颤颤巍巍地晒进来,虹嫣顿下脚步,低头看着楼梯台阶上自己被拉断成一截一截的影子。
她仿佛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困在一种将要醒,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的状态里。
到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头已经冻得麻木,早就没有知觉了。
黄昏三四点钟的太阳光原来是带点毛茸茸的。虹嫣想。
那副手套放到哪里去了?她又想。
虹嫣只是抬手挡住眼。
(正文完)
第33章 番外?后来的事
大巴车开到桥中央,“上海长江大桥”几个大字收入眼底,同行的老师都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照,虹嫣就也拿着手机对准车窗来了一张。拍完发了朋友圈,刚刚发出去,一分钟不到就看到嘉宁留言说:老妈,我也想出来玩。虹嫣回一句:好好上班。退休了才能随便出来玩。不多时嘉宁又发来一张自拍照,穿着银行的工作服,一副睡眼惺忪还没睡醒的样子。虹嫣打字说:领结有点系歪了,快拨拨正。
她发完笑着收好手机,接着眺望窗外,天蓝得透明,一望无际,巨大的白色桥身扎在滔滔江水里,也望不到边。
国庆节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