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好奇追问,家山笑,故意卖关子,虹嫣靠在车座上听着父女俩一问一答,也笑,下雨天的烦闷一扫而光。
车子七歪八拐,不多时,在一家咖啡店门前停下,大门是玻璃雕花的,推门进去,店堂内光线昏暗,沙发座椅一个一个隔开,茶色玻璃餐桌上点着枝型蜡烛灯。
店名是某某咖啡,装潢也是西式,空气里却浮着一股中餐热炒的气味。
家山说:“我带客户来过,想吃什么这里都有。”
翻开厚重的烫金菜谱,果然中西合璧,从牛排意面凯撒沙拉到天目湖鱼头,要什么有什么。
嘉宁一直念着想尝尝西餐,就点了个牛排套餐,又点了虹嫣喜欢的油焖笋和虾仁。
菜很快上齐,中西不分摆了一桌子,看起来多少是有点乱来,但是尝尝味道,倒也还都说得过去。
吃着吃着,家山突然问虹嫣:“年底我准备请客户们一起吃顿饭,就在这里订一间大包房,摆两桌。你看怎么样?”
虹嫣停了筷子想了想,认真说:“蛮好。环境比一般饭店好,菜式符合大众口味,停车方便,价格也不贵。”
到了年底请客的那日,家山换上虹嫣提前熨好的西装,虹嫣替他掖正了衣领,又系好领带,端详他,笑着说:“好。蛮像样。”
这身西装还是他刚开始跑业务的那年她买给他的,当时家山瘦得厉害,穿不出样子,在衣柜里一挂好几年,统共没穿过几回。
家山像是有些不习惯,看了眼镜子就一直笑:“会不会太隆重了?”
虹嫣说:“第一次请客答谢,是要正式一点。”
家山点头,拎起公文包:“行。那傍晚我过来接你们。”
夜里,虹嫣领着嘉宁跟家山公司里的员工坐在一桌上,客户是另外一桌,家山和小魏一会儿坐这桌,一会儿又起身去另一桌,菜没吃几口,全程端着酒杯,不停地敬酒,说笑,气氛炒得很热络。
虹嫣是第一回看到他应酬的样子,看了会儿,就倒了杯红酒走过去,也陪着他一起敬。
吃到快结束,重头戏开始,家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红包来分发,只要是坐着的人都有,气氛一下子到达最高潮。
饭局散了,几个客户意犹未尽,还约了唱卡拉 ok,虹嫣带着嘉宁先回家去。
等家山到家,已经是凌晨。虹嫣没睡着,就看他拎着一只马夹袋笑嘻嘻地推门进来,一句话也没说,跌跌撞撞走到她跟前,就把马夹袋倒拎朝下,将内里的东西都倒在床上,是用报纸包着的几沓,他随手撕开其中一沓,就露出里面鲜艳的粉红色。
家山歪在床头,醉意朦胧地笑看着她,说:“快点点看。”
一沓一万块,总共有七沓,七万块。
虹嫣点完,半晌无言,突然笑着说:“咦,有一沓好像少了一张,小长兴。”
家山只是看着她傻笑,隔了一会儿,倒在枕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虹嫣替他脱了外衣外裤,盖好被子,把钱锁进保险箱。再回到床上,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她就想起他开黑车的时候每天把一团乱糟糟的钱带回来摊在八仙桌上一张张清点的样子,想想就要笑。笑过了之后,又无来由有丝酸涩,她关了灯也躺了下来,把身体靠过去,贴紧他。
过完年开了春,家山更忙,恰好碰上一家大企业进行生产大检查,业务量呈倍数增加,印刷机日夜不停地开着,公司里几个人连轴加班加点,忙得焦头烂额的当口,却突然出了一件大事:负责电脑排版的小唐,突然联合了印刷工小张一起卷铺盖辞职,想单干。
他们同时带走的,还有不少重要客户的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