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天扶着桌角醉趴了下来,嘴里还在嘟囔:“那明天一早,明天一早,民政局。”
家山和老顾一起扶起他,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于是起身告辞。
老顾家里住得近,酒也吃得不算多,就自己走回去。
家山开车,虹嫣坐副驾驶,几个人合力把醉倒的申天弄到后座,小毛囡赌气说:“我也走回去拉倒,随他去。”但临到要走,她还是开了车门,坐到了他的边上。到了小毛囡住处楼下,家山帮着把申天扶进去,虹嫣在车里等。???
已经凌晨两点多钟,霓虹灯都熄了,四周围更静,这是一个月光星光都不甚明亮的晚上,虹嫣这时候觉出了冷清,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仿佛刚刚的闹热只是一场电影。
看到远处的天边有明明灭灭的火光,像是有人在放烟火,她便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现在是 12 月 24 日凌晨了,平安夜。她弄不大懂,为什么平安夜也要放烟火?
没多少时间,车窗玻璃就凝起一层水雾,虹嫣抬手轻轻划拉开来,手指尖感受到刺骨寒意,这时候,突然看到家山走近的身影,所有纷杂的思绪一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一个最迫切的渴望想抱紧他。
?第二十章
昨夜的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南下,的确是冷,天还要亮不亮的,窗户外头已凝了一层水雾,听得见呼啸的西北风。
家山今天动身很早,一个熟客让他跑趟松江,七点之前要去接他,预备出门时,虹嫣才刚洗漱完毕,正对着镜子涂润肤霜。
家山匆匆套上厚外套,边往外走边对她说:“我走了。”
虹嫣回头看他,突然说:“你等一下。”
家山不明其意,顿在半路,她到他身边,伸了手到他脸上,只觉得凉丝丝香喷喷,她把润肤霜替他抹匀,说:“面孔起皮了。”
这一整天他在外头,面孔上始终残留着她手指滑过的感觉,那股她用惯的润肤霜的香味萦绕着,一个恍惚,像她就在身边。
这是 1998 年的最后一天,他从松江返程,高速公路上刚下来,又接了一单进市区的生意,跑完已经中午,正准备寻地方吃点东西,路过福州路,看到一幢大厦前面人挤人,好奇停车走过去看了看,只见横幅上写着:第二届上海书市隆重开幕,暨上海书城建成开业。
门口一大堆人在排队,一问才知道想进去还要办门票证,他想虹嫣喜欢看书的,就去办了一张,好不容易排队进了门,挤在人堆里被推着走,一楼大厅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又热又闷,眼睛能看见的地方都摆满了书,没走几步就眼花缭乱,像这样的,有整整七层楼面。家山误打误撞走到哲学书架附近,脑子里浮现起来很早以前在虹嫣手捧着的书封面上看到过的一个外国名字,他一本一本地寻过去,结果前后左右的人实在太多,没找到,匆忙之中,只好买了一本其他人的书带回去。
他傍晚回到家,兴冲冲地把书连同那张门票证一起给虹嫣,谁知道虹嫣接过来看了看,只是说:“看过了的。”看他像是有些失落的样子,她就又笑着补充一句:“过一阵等人少点,你能不能陪我再去一趟,我想去看看英语教辅书。”她说着,把书和门票证小心收好,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棕红色的证书递给他。
家山接过一看,是《教师资格证书》,开心得一把将她抱离地面,“老婆真棒。”虹嫣反手揽住他脖子,高高兴兴地宣布,“等过完年开学,我就正式转正了。”
1999 年初春,除却虹嫣在学校转正,还有另一件事,小毛囡参加一个全国性质的模特大赛,进了 40 强,乘飞机到北京复选,电视台实况转播。
他们在小饭店里聚餐,申天请客,饭店里的电视机是台 21 寸的金星牌彩电,用的年头久了,显示屏不太灵光,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