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自海底抬起头,目光穿越了头顶亿万顷海水,海面混乱的灰黑色气流,天空中狂舞的雷云,看到了最上方的存在。
非玙张口结舌,“您是说……”
“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有着一个凌驾于神之上的存在。”翎卿说,“只是它出现不多,很少在人前现身,一直在沉默地观察着这个世界,所以一般的人很难注意到它。”
能够凌驾于神之上的是什么?
世界?
或者叫它规则更恰当吧。
“一棵草活了万年,都还要成精呢,何况是被亦无殊亲手创造,并且给了近乎能杀死神力量的规则?”
那个所谓的“命运”浮出水面时,有着一个极大的逻辑漏洞。
那就是,倘若这个“命运之局”真的是某个存在一手策划而出,那这个存在必然有着思考能力。就好像一块石头,只要它没成精,那他顶了天,也只能把人绊一个跟头,永远不可能策划出什么惊天阴谋。
它必然是活的,有独立意识的。
未必是真正的世界意识,只是代表了一种立场极端的、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维护这个世界安宁和存续的立场。
在万一的情况下,它有权力直接杀死神来保护世界。
它就是为此而生,不是吗?
同时它还拥有着审判“神”的权限,根据众生和神的罪孽降下天谴,这样的东西,说是世界也不为过了。
但它现在的所作所为,无疑违背了亦无殊当初创造这一套规则的本心。
规则代表着理性和秩序。
说是死板也好,照本宣科也罢,总之,不需要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亦无殊本是想以它的“不变”来应对自己可能的“变”,谁知道它反而先一步,变成了亦无殊最不想让自己变成的存在以一己之私欲,仗着自身的实力无人可以对抗,便肆无忌惮将苍生踩在脚下。
宁佛微只从翎卿那里得到只言片语,理解显然有问题,这东西可不是融合了翎卿和亦无殊的性格,它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立场。
但这对他显然无关紧要。
作为这场博弈中的“第四人”,他和其他三人的立场都不同。
他既是昔日的西宁王世子宁佛微,也是翎卿的心魔,上万年世界,从生到死,他们早就密不可分了。
“那大人……”非玙想说亦无殊应该还没走远,现在还来得及把人叫回来。
翎卿淡淡道:“他回不来了。”
非玙慌乱道:“大人已经走了吗?”
“这重要吗?”翎卿说,“重要的是,他不是想替我去死吗?那就让他去。”
亦无殊曾说翎卿不可能寄希望于宁佛微救他,因为神的高傲不会允许。
但故意放出心魔等着宁佛微救他,和亦无殊强行替他去死,这两者之间谁对翎卿的刺激程度更高,还真是难以评说。
“为了把他留下,规则连世间绝迹了上万年的混沌巨兽都能放出来,我倒要看看,亦无殊回不来,它要怎么收场?”
他杀人,规则会处罚他,那规则杀人呢?会不会一道雷劈在自己身上?
翎卿身上的疼痛渐次平息,不再靠着非玙,翻看着自己的手。
“亦无殊想自己死,世界想我死,我想世界死,现如今,都能够实现了。”
“这也算一种求仁得仁,不是吗?”
非玙听不懂这些,但他听懂了其中一句话,有些难过,“殿下,大人不是想死,他只是想……”
让你活。
并没有求仁得仁。
翎卿沉默片刻,望着窗外遍地的狼藉,“可是我不想活,非玙。”
“我不想再被囚禁下去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