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才是他们的宿命,就连翎卿都是这么想的。
宁佛微祸乱仙山那一次,他处理完那几个神使,回到神岛,翎卿坐在岛边看夕阳,满不在乎地说:“可能是最后一次看了。”
不可否认,在那一瞬间里,他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他很想将这句话理解为翎卿在示弱,故意用这样柔软的姿态,袒露弱点,来让他心软……那毕竟是他养育多年的孩子,只要翎卿稍稍低头,他不可能不动摇。
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翎卿的示弱只可能是为了杀他,故作姿态欺骗他。
既然没有动手,那么,他就是真的认为他会杀了自己,而且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弱肉强食,他打不过亦无殊,所以接受了一切可能的未来。
他想清楚了要和全世界站在对立面,不打算给予任何人任何情意,连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都吝啬于施舍,所以同样不会要求别人对他手下留情。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生死有命,无人理解无所谓,身后空无一人也无所谓,他自己就能走完这一生。
亦无殊自早晨坐到黄昏,才动身回了神岛。
寒风卷过万仞冰川,铺天盖地的白掩盖了世界残忍的本色。
亦无殊轻声说:“睡一觉怎么样?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翎卿缓缓皱起眉。
亦无殊指尖轻轻掠过翎卿耳际,嗓音飘忽近似呓语,他抚摸着少年温软的侧脸。
“翎卿,不杀人了好不好?不会有任何人对你不敬,好好的等我回来。”
他将渎神的规则改了又改,除了不可直视神这一条太麻烦、容易误伤人,废除了,其余都不断加深。
将枷锁套入翎卿身上的同时,他同样将禁锢施加给了世人。
翎卿终于还是禁不住熟悉气息的吸引,凑过去靠在他肩膀上,脸贴着他脖颈,轻声说:“不好。”
他下巴搭在亦无殊颈窝里。
“我还是找不到你说的对苍生的怜悯之心,世界上有不该死的人,可更多的人该死,就好像你说的祈雨……”
他眼中洇出血色来,语气却平静。
“你知道吗?我不止想杀了那些祈雨的畜牲,还想把那些旁观的人也一并杀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呢?他们无辜他们可怜他们迫不得已,就能冷眼旁观别人杀人,然后干干净净、心安理得地享受旁人用命换来的成果,回头还能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
翎卿头挨着他。
“你说他们罪不至死,凡人力有不逮,有些事情无可奈何,但我就是觉得他们该死,再过一万年,我还是这样觉得。”
他知道亦无殊试过所有办法,单纯快乐如非玙,阳光爽朗如傅鹤,纯粹如阿夔,上天下海,但亦无殊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他毁灭世界的决心和亦无殊保护世间的决心一样大。
翎卿顿了顿,“当然我也很恶心,我比他们该死得多……”
别人杀人,还有欲望驱使。
而他杀人,只为了杀人,杀戮就是他的全部欲望。
其实不用说得那么高尚,什么为了世界,但他杀人有快感这一点,他就洗不脱了。
谁比谁干净呢?
他跪坐起来,毯子从肩上滑下去,被压在毯子下的长发蓬松散开,铺散在洁白冰面上。
少年魔神展开双臂,轻轻抱住了身旁的人,蹭了蹭他的脸。
“所以亦无殊,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的话,我不会束手就擒,就算死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们死在一起,怎么样?”
亦无殊接住从他身上滑落的毯子,想给他重新披上,听到这句话,手臂沉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