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无殊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声,一把抓住它,压在手里拔鸟毛,在金鸟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骂声里,动作有条不紊,“不知道我正闲着找不到事干吗?”

他找出一根格外漂亮的鸟羽,把凌乱的边缘压顺,给骂人的小翎卿别在头上。

这鸟嘴巴跟淬了毒一样,翅膀上的毛还是足够绚丽的,手指长一根,拔下来还有点点碎金浮动,在昏暗的室内仿佛星河流淌。

翎,鸟羽也。

亦无殊眉眼柔和下来,挨近过去,仔细打量小翎卿。

“小东西。”

他戳了戳骂骂咧咧的小人脸颊。

“要关我就关嘛,都不知道多给我准备点打发时间的,这几本书够看几天?现在好了,你倒是潇洒,这漫漫长夜我要怎么过?”

“发疯?你倒是给我机会啊,这巴掌大的地方让我往哪发?”

“把笼子拆了吗?”

“我又不是狗。”

小翎卿被他烦得不行,背过身去,小脸上的表情骂得更脏了。

亦无殊把他扳过来,四根手指头捏着他肩膀,“不要逃避问题,好好回答,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亲我可以。”

小翎卿:“……”

但凡这些小人偶长了嘴,这会儿一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亦无殊逗弄够了,放过小人偶,捡了面镜子揽镜自照,惆怅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这个笼子里但凡关的是百里璟,翎卿一天能来八百个来回。

但是换成了他,翎卿就能八百年不着家。

金鸟翅膀秃了一块,趁他自言自语,从他身边一溜烟飞远,站在笼子上的花藤中,对着底下长发曳地的人破口大骂。

它落脚的栏杆上挂着一块木牌,叮铃当啷晃,依稀可见上面潦草的金字:麻烦再多准备一块布料,翎卿经常穿的那种就可以。

这是挂给外面的人看的,他出不去,就写下来,长孙仪看到了会送过来。

亦无殊倒是适应良好。

就是近几天长孙仪好几次用同情的眼神看他,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金鸟越骂越起劲。

“你那个地方我还是能打得到的。”亦无殊头也不回。

“你打啊!你不敢打他就敢打我是吧?亦无殊你个……”

亦无殊头顶被击中。

他偏了下头,把顺着自己头发滑下来的鸟捡起来,两指捏着拎在眼前晃,“你这是自杀式袭击把自己给撞晕了吗?蠢东西……嗯?”

金鸟双眼紧闭,蜷缩成一团,时不时抽搐一下,两个爪子伸得笔直。

“……死了?”

“这么突然?”亦无殊去撑开它眼皮,可手一摸上去,金鸟倏然睁开眼,方才的跳脱消失得一干二净,无神的瞳孔正对着他的眼睛。

瞳孔深处,一个漩涡悄然无声扩大。

数不清的画面疯狂灌入他的脑海。

狂风扑面而来,他站在一处悬崖边,脚下是惊涛骇浪,耳边只余下轰隆声,巨响接连不断,仿佛鬼道大门洞开,万鬼齐哭,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风把衣袍吹得鼓起,每个缝隙都有苦涩湿冷的风灌入进来。身旁有人跪地请示,“大人,混沌又来了。”

“我知道了。”亦无殊听到自己回答。

和后世几无变化的声线,却有着几分现在不曾有的轻松和达观,听他说话,好像全世界都没有什么难事,不是岁月沉淀后的尽在掌握,少年意气张扬。

他们话中的内容也自然而然跃入脑海。

混沌,指天地初开时还未散尽的浊气,无形无影、无光无暗。

世界二分不久,天地仍在动荡中,天穹不时便会塌下去一块,亦或者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