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觉得匪夷所思,又不好揣测贵人心意。

摇着头,叹着气,终究是放我出了王府。

「算啦,阿春,原是你命里没有富贵哩。」

他不知道。

这身契是我偷来的。

杜栩其实不愿意娶宋玉藻这个王妃。

倒不是因为我。

杜栩的母妃,是先帝从江南带回来的。

她不是歌女,是正经好人家的小姐。

可进宫不过数年,还是叫先帝的贵妃磋磨死了。

宋玉藻出身极贵,性子跋扈,像极了那位贵妃。

京中流言四起,都说皇帝赐婚他们二人,就是冲着结仇去的。

赐婚圣旨下来那日,杜栩难得喝得大醉。

他踉踉跄跄来找我,双眼迷蒙,不停呼唤我的名字。

「阿春,阿春。

「我睡不着,好阿春,你唱歌给我听。」

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我开口。

我默然不做声,给他端来一杯醒酒茶。

杜栩怒极反笑,顺手抄起茶杯。

连汤带水砸到我头顶。

茶水滚烫,瓷片锋利,立刻有淋漓鲜血,顺着我的额发往下淌。

一片猩红中,杜栩慢悠悠道:

「阿春,连你也不愿让本王顺心如意,是不是?

「你怪罪本王迎娶王妃,还不如怪自己出身太过卑贱,连个侧妃都做不得。

「要是皇兄永远都不松口,你难道还想让本王守着你这小歌女过一辈子?」

他咕哝几句,扛不住酒力,沉沉睡死过去。

2

丫鬟巧儿等了好一阵,才敢推门进来,帮我一起收拾。

她流着泪问我,为什么不让她代我向王爷哭诉。

白天那位宋小姐派来四个健壮婆子,强灌了我一碗哑药。

滚烫滚烫的药汁喝下去,今生有再多苦楚,我也哭不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不让她说。

悄悄把从杜栩怀里摸出来的钥匙扣在掌心。

我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

何必还要撒娇卖惨,引动杜栩的愧疚之心?

那才是一文不值呢。

出了王府向东,就是皇宫大内。

过了皇宫出城门,有沿淮水向南的快船。

坐上这艘船,只要路上不出什么岔子,不出七日就能到江南。

我料定了,杜栩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我。

也许是被我气的,杜栩对宋玉藻态度大变。

宋玉藻本就漂亮明艳,极喜欢他,一来二去,他俩竟然好得像一对璧人。

王妃嫁妆入府那日,我正盘算着要带走的东西。

几百抬嫁妆箱子,系着红缎宫花,依次送入府中,像延绵不断的红云。

随便指出一抬,都能买下几十个我,几十个巧儿。

宋玉藻的大丫鬟趾高气扬,在王府里转了一圈。

指着我的院子道:

「这地方不错,离王爷的正院也近。

「腾出来给我们王妃放嫁妆吧。」

管家赔着笑,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