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阿春吧。」

没什么深意,就是春天来了。

我爹跟我说过,他先下手为强,帮我相中了裴大人家的小郎君。

「特别好看!」我爹向我娘拍着胸脯保证,还交给我娘一块玉佩,说是定亲的信物。

约好了明年春天,桃花开时上门拜访。

「琢儿相中了就把玉佩留下,没相中我还给裴兄就是。」

如今春日至,桃花开。

我是教坊司的小歌女,表演之余,默默琢磨着淮王的喜好。

裴大人被我爹牵连,罢官回家。

连带着那位特别好看的小郎君,也没能真的看上一眼。

我爹倒是给裴郎君看过我的画像。

万一之后遇见了,他可千万不要认出我呀。

我在江南等了几年,有点等不及了。

就用攒下的银两赎回身契,想去京城碰碰运气。

说来也怪,就在我准备离开江南那日。

淮王来了。

他听完我唱的渔仙调,赏了我。

说实话,我有点失望。

他好像完全没认出来我就是方琢。

也没打算带走阿春。

不过天命待我终究不薄。

杜栩的人在我的包袱里翻来翻去,怎么也找不到身契时,我闭着眼睛,还在心里暗暗为他鼓劲。

怎么还没偷走啊,装睡真的很难。

终于偷到钥匙,打开杜栩的文书箱子之后。

我做了三件事。

烧掉了先帝留给杜栩的密旨,换了一封假的进去。

翻了翻官员富商贿赂杜栩的账本,背了下来。

抽走了我的身契。

离开王府后,我从密道进宫。

当着皇帝的面,把账本默了出来。

「方状元当年也是过目不忘。」皇帝说,「他总是和朕说,他本来可以连中三元的。」

「可惜他乡试前吃坏了肚子,会试时摔坏了笔墨,是不是?」

我顺手写道。

皇帝笑了笑,他的眼睛里有许多东西,我看不太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确实可惜了。」

他说,「要是他真的连中三元,淮王不敢杀了他。」

账本很有用,皇帝在向杜栩发难前,先派出许多人手,暗中查证处理这些杜栩的党羽。

太医院判摸着我的脉,抓耳挠腮,说要不还是直接管宋玉藻要解药吧,不然他得研究几年。

我本来是要留在宫里,等着看杜栩的结局。

可我又想起牡丹,想起金珠。

想起上元的花灯,清明的纸鸢。

于是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给皇帝写小纸条。

「算啦。」我写道,「我还是回江南去吧。」

杜栩追到江南,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

杜栩在江南赖着不走,也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

皇帝不得不写信给我,让我对杜栩松松口。

毕竟要对杜栩发难只能在京城,人在江南算是怎么回事呢?

杜栩掏出密旨,说要拿来娶我,更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

皇帝翻看着假密旨,甚至对这个弟弟产生了些许怜悯。

出于这种怜悯,他提醒了杜栩,让他想想我的真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