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我爸劳改表现好的那年,我回去探望他,然后重新和他联系上的。”说到这儿,李寄存笑了一下,“你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吗?”
没等林时然接话,他自言自语道,“他每天在我家门口蹲着,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蹲多久了,你说万一那年我没回去,他会不会一直等下去?”
“那陆宇呢?现在他的病好了吗?”林时然想起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小人,轻声问道。
李寄存嘴角忽的放下来,车内的氛围莫名一下变得压抑难受。
“前年走了,他是癌,陈哥那会儿没天没夜的拼命干,我能帮的也都帮了,但还是没能留住人。”
林时然的呼吸顷刻间都停止了,喉间如千斤顶压着般沉重,她猛然转回头,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瞳孔里映射着的全是惊讶和悲痛。
前面的路通了,李寄存重新发动车子,叹了声气,“就化疗了几个月,没让他怎么受罪。”
林时然咬紧牙齿,胸膛起伏的厉害,脑海中闪过陆宇那张稚嫩的脸庞,他喜悦的、害怕的、大笑的,所有的喊她老师的模样,泪珠从眼眶滑落,大颗大颗的砸在她手背上。
仔细看,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还在抖。
李寄存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想安慰她,但自己心里也悲凉,慢慢的叹了口气。
“后来他回去了,回去给陆宇办后事,我瞒着苏甜也回去了几天,我订好返程的车票时,他却说要跟我一起回来。”
“你说他为什么还回来北京?”李寄存笑了一下。
林时然的背微微弯着,低着头,眼中的泪水亮晶莹。
她知道答案。
“所以我觉得啊,当年的处境其实谁都不容易,他有他的难处,你也有你的难处,不用觉得谁对不起谁又或者谁欠谁的,既然还能联系上,那就把这该有的缘分续上,别可惜了。”
林时然一闭眼,一连串的泪珠又划过脸颊,她伸手擦掉脸上的湿意,转头看车外。
车水马龙,人海川流。
高层酒店的视野开阔,凌晨仍然灯火璀璨,景色亮丽。
陈家山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压在林时然身体上的炙热、他掐着她的手腕举过头顶的画面、还有咬着她的红唇舔舐吸吮的味道,回忆全都兜头浇过来。
他的黑眸有些呆滞。
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坐在沙发角落,看着林时然离开,酒精麻痹大脑,他不自觉的也起身,悄悄的退出那片喧闹的地方,他跟着林时然到了后院,看她进了洗手间。
他在外面靠着墙等了很长时间,他好像还数了星星,数了月亮,今晚的月亮有两个,他数来数去都觉得奇怪。
林时然再出现时,他的眼睛又直又亮,蛰伏在黑暗中,像是授捕猎物的猎人,在她不经意间突然出手,她身上的温暖和香气勾了他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