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马蹄踏破深秋的山林落叶,枯树叶被踩入泥泞的土壤里。

阴冷的雾气与愈发稀疏的植被,昭告北境已然渐渐入冬的事实。

沈惊澜没空停留,然而去时的队伍里却有不紧不慢跟着的马车,山路颠簸,蜿蜒曲折,为了走最近的路,不得不启用一些年久失修的官道,旁边就是悬崖险境,骑马者也不能强迫。

马车里。

叶渔歌闭上眼睛又睁开,看着面前在上一处驿站神出鬼没混进来的面容。

此地人烟罕至,她没戴易容的面具,对方也没戴,所以这会儿恢复冷漠与那笑意嫣然的面孔,便显得气氛悬殊。

只是笑的人早就习惯了她这幅模样,笑吟吟道,“猜猜我缘何在此?”

叶渔歌闭上眼睛,“无聊。”

“啧,”许乐遥撇了撇嘴,在车辙滚过细碎山石的一些杂音里,发出了夸张的失望声音,“若是小叶姐姐在此,定不会像你这般扫人兴致。”

听见她提及被留在江宁城的那一人。

叶渔歌重又睁开眼睛,深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些微沉的情绪,“你倒是很有自信。”

许乐遥笑眯眯地点头,一副不论面对什么境地都不改颜色的模样,“那自然,我这般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

叶渔歌懒得听她自吹自擂,没什么耐心地打断道,“既你出现在此处,便是那位……命不久矣了?”

“你说话怎么还是这样没遮没拦?”

一身波斯商人打扮、甚至没有换回汉服的许乐遥后背往车窗边一抵,虽然知道沈惊澜跟这里的距离完全听不见她们在车里的谈话,却还是有些挑剔地出声道。

雪白色的、带着褶皱的雪白布料和着金色的首饰盘扣,绕过她劲瘦的腰身,偏偏她眉目温婉,乍看有种很独特的混合风格。

叶渔歌云淡风轻地睨着她,“大约是因为,我不走官路。”

“话别说得太死。”

简单地怼了一句之后,许乐遥又单手支在窗边,歪了歪脑袋看她,“不过,你怎知太原近况?”

她一贯知晓叶渔歌其实也很有头脑和手腕,可惜就是平日里对政事太不感兴趣,所以这些消息,都只有许乐遥和沈惊澜处理,她不觉得这位好友会了解太原正在发生的事情。

叶渔歌瞥了下她此刻过分明媚的神态。

“我不知太原。”

她道,“但我知你。”

许乐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许家的旧案能翻,为已经枉死在牢中的父亲重得清白,与那桩科举舞弊之事划清关系,然而,比起指望皇帝因为一些恩惠或者嘉奖,为她翻案,眼下不是有更简单的法子么?

倘若是叶渔歌,就一定会选更快意的那个。

而她能和许乐遥成为朋友,就因为她们许多时候的想法都异常相似。

她们,是同类。

……

许乐遥笑弯了腰。

甚至还慢悠悠地拍了几下手,像个小孩一样高兴。

其实她在很早之前就猜到了贵霜会出现在这场战争中,硬要说的话,就是从沈惊澜的亲卫队成员在草原上丢失贵霜的踪迹开始不过她没有将这个猜测告诉岐王。

而后,在皇帝决定追击穷寇的时候,她恰好在太原城里,稍稍用了些名目,就将一些苗医、有名的术士都忽悠到了更安全的南方。

这只是她忧心这些珍贵大夫的性命罢了,至于皇帝会中箭又中.毒,跟她可完全没有关系,要怪,就怪他倒霉吧。

不论如何赶路,带上叶渔歌,只是沈惊澜做得最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是那位皇帝……

已经回天乏术了。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