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浮光在屋里作天作地。

就连芯子都作得换了个灵魂,下人们也严守家主令,没让她踏出屋门一步。

“笃笃。”

织金云锦红袖边下,素白玉手礼貌地敲在黄花梨木门上,自内传出一道温和的声线,“请问一下,现在是哪一年?”

门外看守的老婆子语气古井无波地答,“大小姐,装失忆也不行,老爷下的是死令,在您抄完王法前,我们若敢擅开房门,是要被押去乱棍打死的。”

“……”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失忆是真的?

白皙玉手的主人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敲门的动作,垂眸盯着自己手腕边上这圈富贵牡丹纹,再回身去看屋角插着梅花的破碎版清代水晶松竹梅花瓶、窗边的元代制式鎏金凤玉瓶,还有装着水果摆盘的宋代戗金花卉盘,扑通一声,轻轻跪在了地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叶浮光双手合十,虔诚地忏悔。

她不应该身为一个历史系学生,却在写期末论文时不顾史实,瞎学什么春秋笔法,将论文编得狗屁不通,半夜被老师打回来,得了个“这么会编怎么不去写小说”的批改之后,还愤愤地当场打开一本古代小说,激情点评:

“这编得哪有我好?”

“笑死,什么架空古代文,还多加三个性别设定,这明明就是畸形的社会结构!不管是站在社会学、历史学还是运筹学的角度,这样的社会是会崩盘的!这作者不行让我来写”

敲完键盘,按下发送的那一秒。

眼前景色扭曲变化,手机消失不见,她的面前只有这一间古色古香、却处处充满不合理能直接逼死历史系的房间。

叶浮光决定从今天开始诚心向学。

戒喷戒躁。

她在心中给漫天神佛画饼,保证只要面前这玄幻的一幕消失,她从此之后洗心革面,学海无涯,淹死也不发疯。

三秒之后。

叶浮光睁开了眼睛。

面前还是那些各朝代花式随机组合的房间。

唯一变化的是,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一阵低语后,方才隔着门不假辞色的那老婆子倏然对着门缝道,“大小姐,吉时到,岐王府的花轿来了。”

叶浮光:“?”

-

因岐王重伤,在府中疗养,亲兵与护卫都还留在边疆军中未曾跟来,所以迎亲队伍的排场都是皇帝禁军与一众宫人,可谓浩浩荡荡,官威十足。

可这门婚事毕竟是为冲喜,故而虽是岐王迎侧妃,却没有皇家任何喜事的十里吹弹、一路红妆,这群华服肃容的禁军静静站在那里,更似诡异的恐怖默片。

叶浮光是被冲进屋里的叶家家丁们捆年猪一样五花大绑,被婆子们硬套上吉服再押到了花轿前,可松绑之后,她却没有任何逃跑的举动。

因为她一步也动不了。

禁军挑选的都是世家健硕的乾元,如今在冰天雪地里,即便已经刻意收敛,那股扑面而来的凛冽信香,震慑一个小门小户的乾元绰绰有余。

叶浮光膝盖发软,茫然地扶了下面前的木杆,只这一下,就被叶家婆子从后方用力一推,滚跌进了花轿里。

“起轿”

宫里中君侍者的声音平稳响起。

轿子自平地而起,叶浮光似案板上的糍粑,被失衡的力道惹得左右乱撞,好不容易才捂住自己的满头包,坐稳之后,发觉宫人行走皆无声息,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冷风如钢刀,穿过轿帘,与轿子里过热的暖意撞在一起,令她头晕目眩。

叶浮光按着脑袋在想:

什么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