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院里走,迈过几进的院落,在进入临时改造过的、别有洞天的房间时,忽然又偏头往院外黢黑的凉亭里看了眼,明明没有任何烛火与灯光,她的眼神却与肩头静立的鹰隼一般优越。

视线落在亭中隐匿于黑暗里的一枚碧玉耳饰上。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她继续用那股很蹩脚的中原发音说话,令亭中的人不想搭理她。

贵霜眉梢动了动。

她忽然去看墙壁那头只露出一半轮廓的圆月,了然道,“倒是忘了今天是你该为王族祈福的日子,既然我在这里,那就按照老规矩,向我进行仪式。”

“……”

贵霜露齿一笑,碧蓝的眼眸像晴天,“我给你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后。

苏挽秋面无表情地跪在她跟前。

那些大衹语记载的,古老又难记的祝词,早就铭刻在她这个中原人的身体里她最初是记不住的,就连大衹语也只学会了问好,但这却让彼时还年少的贵霜王女很不满意,哦,她喜欢让别人叫她王子。

那时贵霜就像今天一样,站在她学习跪祷的祭司殿前,见她磕磕绊绊、也说不完一句标准的祈词,抱着手臂,笑着评价了一句,“这可不行。”

王廷祭司俯下苍老的身躯,对她鞠躬、道歉,说苏挽秋是大夏的明珠,又年纪还小,但她毕竟是月神挑选的聆听者,在成长的过程中,她会在某个时刻明悟、通透,像大衹从前的圣女一样完美。

“我没什么耐心,”贵霜对祭司说,“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生辰,我要她在我的生辰上为我献舞以圣女的身份。”

“既然这里是圣地,其他人进不来,就由我来亲自教她。”

冗长的大衹语过后。

什么也听不懂的苏挽秋看见她摘下了随身携带的马.鞭。

那是大衹王赏给她的,用金、银、铜等昂贵金属编出的华丽马.鞭,随她手腕轻抖,在空中发出令人胆寒的噼啪破空声。

苏挽秋在圣地被她抽得满地打滚,差点摔下台阶的时候,又被对方用鞭子缠住脚腕,倒拖回来,然后这个拥有神女面孔的贵女半蹲在她面前,湛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用无比标准的中原话,同她道:

“来,再背一遍。”

“从前记不住,是因为你还不够疼。”

-

每次看到这张脸,苏挽秋就会从胃里翻涌上来那股恶心感。

但她比任何人都善于伪装,因为她待在贵霜身边的时间够长,如果不会装,早就死了再尊贵的圣女,在王权面前,也得弯下尊贵的头颅,甚至得顶礼膜拜。

她现在已经能够面无表情地念完那些被疼痛刻在骨头上的祝词,然后拿出匕.首,进行她最讨厌的野蛮人仪式步骤。

大衹认为圣女从身体到心灵都是神圣圣洁的,这样才能成为神明与草原万物沟通的载体,才能够心无旁骛地传达神明的指示,引领王族走向水草更繁荣、未来更光明的地方。

所以圣女的血液,本身也是加持了神明祝福,能够让王族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每次大型祷祝结束之后,圣女需要割开掌心,放血进入金碗中,再将这个碗呈给王庭贵族。

贵霜作为大衹王最宠爱的孩子

王乐于见到她肩负起族群的责任,所以总是将这金碗递给她。

匕.首被贵霜随意捏住薄刃,从她掌中抽离,还没换下那身波斯裙装的女人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改回自己最熟悉的大衹语,“你最近是有些放肆,连我喜欢的方式都忘了。”

她转了转那匕.首,“需要我帮你回忆吗,亲爱的圣女?”

“……”

苏挽秋僵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