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没有说话。她额前的两缕金头因为她的呼吸而晃动,垂在她的眼睛前方。

“你是荆棘灯最年轻的领袖,荆棘灯没有人比你更加强大。”苏绫的语气里带上了请求,“所以,一旦领袖牺牲,整个要塞会瞬间陷入无主的状态,没有人能立刻接替你,发挥和你一样的作用。

“如果第一要塞在这场战役里取胜了,剩下的民众即便活着被纳入第一要塞的管辖,她们也不会过上任何好日子。因为她们的领袖反抗过,所以会更加被统治者排斥和提防。没有人会让她们安居乐业,巩固权力的统治者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之前的十四要塞,不就是这样吗?”苏绫再度抬头,“你需要考虑大家的情况,勇猛不是唯一的方案。”

“我当然在考虑。”伊德放下双手,同样撑在桌子上:“但是苏教授,第九要塞早就被盯上了。如果你认为我们躲在其它要塞后方,就可以安稳度过这次危机,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不会。”

伊德声音低沉,言语铿锵:“敌人已经将触手伸到第九要塞的外沿,这是一种侵犯行为,我们要做的难道是请求对方停止入侵吗?

“如果我们退缩、撤退、露出害怕的念头,或者是躲到别人身后渴求别人的帮忙,那么,只会有一种结果告诉对方我们很脆弱,可以随意侵害。”

伊德撑着桌面的指头因为用力而泛白:“你拿十四要塞举例子,我也有无数的例子。这片荒原上,在交易盟约出现之前,随时随地都在发生流血的战争。如果不露出獠牙,不站起来联合力量抵御,只会被人分食。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抱着必死的决心,每一次。”

她紧紧盯着苏绫的眼睛,两人的视线交汇到同一水平线上,伊德再次开口:“所以,我要做主动反击的那一个,还要做最狠的那一个。即便我输了,我也要让入侵者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样她们下次想要出手时,才要掂量掂量,是愿意舍弃一条腿还是愿意丢掉一条手臂!”

苏绫静静地注视着年轻的指挥官,片刻后,她问:“那你们,也要以丢弃双腿手臂为代价吗?”

伊德微微怔住。

苏绫垂下眼眸:“我上次给阿斯塔做心理测量……她竟然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无所适从,尽管你让她给安鹤做导师,让她忙碌。但她回到宿舍之后,总是感觉生命像黄沙一样正在从指缝中流逝。她们没有学习过,或者早早抛弃了日常的状态,她们想象不出不战斗的未来。大多数荆棘灯四十岁就会死去,她们认为,她们只会死在战场上。”

苏绫轻轻长叹:“我并非阻止你进行反攻。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的手下只把自己当作武器。所以,我仍旧是那句话,希望你多惜命一些,不要把你和你的队友当作靶子来用,尽量避免伤亡和牺牲。”

苏绫一直,对荆棘灯的理念颇有微词。

“我没有。”伊德说,“我很重视她们。”

“但结果是一样的。”苏绫说,“你看安鹤,她刚进入第九要塞时就像一张白纸。但现在,她训练时也完全不顾受伤的风险。你可能看不出来,她正在把你和阿斯塔当作精神坐标,从今往后,她会跟你们一样。你如何看待她人和自己的性命,也会影响到新加入的年轻人。”

苏绫抬起头,深邃的视线移到门口的位置。

伊德微微一震,也从争论中抽身,直起身子望向门口的细缝。

安鹤正站在那里,略带惊讶地微张着双唇,她的肩膀高高地耸起来像憋着一口气,然后又缓慢地垂下来,这股气像是延伸到了她的手上,她逐渐捏紧了拳头。

伊德极快地撇开视线,低头望着左下方,额前的发丝因为她的动作晃了一下。

伊德拉紧了身上的外套:“我仍旧坚持我的理念,来犯的敌人我会立刻迎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