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对嵌灵体也有过一定研究,嵌灵体的后代也会一直是嵌灵体,她们从母亲那里继承线粒体DNA,表现出相似又不太相似的遗传特性,且很稳定,如果没有太大干扰,很难产生变化。
这一代的人,更像是人类应对自然环境的一个过渡阶段。
安宁提出要带走那枚细胞,和舱茧结合,成为计划里的一份子。方焰尘不同意,她们有了很大的分歧,方焰尘破天荒和安宁大吵了一架,仪态尽失,礼貌荡然无存,并且一个月都没理会安宁。
安宁一声不吭地受着,毕竟是她不安好心,也不好再强求。
但能把方焰尘气得不轻,也算她的本事。
不过,这都是往事了。
最终,在火种计划开始之前,方焰尘同意了安宁的请求。她说:“绿洲不知道能不能保留下来,说不定会比你的家乡更快覆灭。你要像照顾真的孩子一样照顾安鹤,让她活着。”
又说:“还有你的计划,我知道你很坚持,那就坚持吧。哪怕事情不能成功,造成了坏结局,也不要半途而废。”
安宁只说了声“好”。
“鹤”字是方焰尘取的名,天地遨游,自由自在。肩负重任的人造物,取个期许魂灵自由的名字不算过分。
姓安,安宁的安。
在达成约定时,她们并不是亲密关系,更像是在这种局面下组成的一个联盟。联盟成员交予信任、传递火种,要是有一方死了,失败了,另一人要接过使命继续往前走。
就和一代一代挣扎求生的人类一样。
可在孩子教育问题上,两人确实苦恼了无数个月,安宁的性格并不那么温柔,很严肃。但方焰尘一直试图让她对未来的舱茧们温柔一点,安宁学不会。
她们已经三十出头,但还是因为这件事赌气,这是她们唯一不那么客气的时候。直到安宁准备离开。
夜晚刮起了风,从山坡上刮到体育馆,带着青草独有的香气。方焰尘穿着她们初见面时那身西装,白天,调查中心刚在这里进行了火种计划的布置,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安宁就站在旁边,离得很近,两人只有一臂的距离。安宁想说些什么,但告别的话已经说过了,还互相道了谢。成年人对离别接受程度很高,她们都经历过生死离别,也并非遇上个什么人,就顽固地要求同行一辈子。
说来说去,她们不过是谈不上搭档的搭档,充其量算同事工作六年后离职,离开绿洲回家乡,分别时并不需要太多浓烈的感情。
但远处高塔上的橘红色探照灯一闪一闪的,倒和心绪一样动摇。
许久之后,明明已经接受安宁要走的方焰尘,看着繁华的街景,还是问出口:“安宁,你不能留下来吗?”
她们第一次会面,就问过这样的问题。
安宁的答案固执如旧:“我有自己的任务。”
方焰尘站起身,转过来靠在墙上,双肘撑着围栏边沿,她垂眸看着安宁,轻声说:“你会后悔。”
安宁觉得好笑,她们初见和告别时,连对话都一样。
可到底有些东西不太相同了,安宁的心弦跟着这句话被拨动,她抬起头迎着方焰尘的目光,掺了私心反问:“后悔什么?见不到你,还是后悔制造出安鹤?”
四周的风不懂悲喜地吹着,问出的话散得无影无踪。
方焰尘没有正面回答,只笑着说了一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嗯。”
安宁回应简洁,往前踏了一步,倾身,踮脚。
六年过去,她们之间多了一个吻。
也只有一个吻。
后来方焰尘听说,安宁离开绿洲踏进黑雾时,手上提着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