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鹤挡住了驻扎点的光,原本就在阴影里的骨衔青,此时被更多的影子罩住,骨衔青点了点头。
于是锋利的袖刀贴上骨衔青的靴子,从藤蔓下方穿过去,却并没有挑断黑藤,那把曾经捅入骨衔青腰腹的尖刀,此时就挨着小腿,金属的冰冷穿透布料,传达给皮肤。
骨衔青瑟缩了一下。
她逆着光看安鹤,安鹤身上带着很多武器。腕口处的袖刀、背上的圣剑、腰侧的军刀,以及大腿上的枪。遍布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并不显得累赘,如果谁要招惹了她,她会在半秒之间给予回应。
骨衔青看不清安鹤的表情,除了剑柄上那一点反光的金,安鹤全身上下黑漆漆的,像一只弓着脊骨的兽类。
矫健、危险、但又迷人。
骨衔青再一抬头,与安鹤对上了视线。
明明袖刀出了鞘,安鹤却并未急着出手,只静静俯视着骨衔青。双方都戴着面罩,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心思层层包裹,只有眼睛袒露。
两相对视,时间一长便变了意味。如火星哔剥复燃,跌进草垛。
目光相接时都很克制,甚至带着一点不该有的虔诚,像是一场无声的祷告。然而虔诚之下,熟稔于心的欲满溢而出,激烈暗流冲破冰层,汹涌难挡。
安鹤太熟悉骨衔青的身体,即便看不见,她也能凭借面罩布料一次微小的起伏,判断出骨衔青现在的呼吸在加快,围脖一样的面罩盖住了脖子,又因后仰的动作扯散了褶皱。
骨衔青颈上的脉搏一定在蓬勃跳动,她咬过那里,尖齿要是再用些力,就能刺破皮肤,咬出血液。
但安鹤全然没动,看猎物一般锁定了对方。
骨衔青在深深吸气,胸腔的骨架因为呼吸而逐渐舒展,又快速合拢。好似花瓣翕动,越来越快,分不出是骨衔青觉得危险、还是心虚,或者欲啊念啊别的什么。
“不动手吗?”倒有人真的承接不了这样的注视,骨衔青有些紧迫地催促。
安鹤弯了弯眼睛,往后伸长的手慢慢往上抬,刀刃嵌入黑藤蔓,却又不那么利落了,慢慢切割着,植物茎秆特有的撕裂响声清脆,一丝一丝,格外磨人。
安鹤另一只手仍旧撑在地上,与骨衔青的手指微微交错,并未重合在一起,却因为交错挤压,手套反射膜的布料隆起一个小小的褶皱,一两圈,成了涟漪,荡漾开来,一直荡到安鹤的心尖上。
安鹤很清楚骨衔青这双手的能力,骨衔青总是躲在她身后推波助澜,玩弄人心,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哪怕戴着手套,她也记得对方每一处肌肤,指腹、指节、手背上骨骼的纹路,还有虎口的枪茧。在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穿过她的发丝,钩出她的灵魂。
还有肩、锁骨、腰腹,和膝盖,包裹在衣衫之下。骨衔青的肌肉绷成有力优美的流线,将厚重衣料拉扯出细长的褶皱。
离开蒂荷城的这一个月,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接触过了。占有欲在此刻起心动念,对方也是,安鹤能看见骨衔青邀请她入梦的目光。
骨衔青轻轻开口:“你还恨我吗?”
之前说的恨还在吗?还只看得到她吗?问的不是恨,是欲和眷恋。
她们之间发生过数次关系,第一次不着寸缕,第二次衣衫凌乱。现在她们隔得更远了,全副武装。
可明明没有一丝肌肤相触,相交的不过是目光,却仿佛对峙般大汗淋漓。
深夜寂静。
好像一只充了水的气球一头撞到了针尖上,表面凹陷下去,绷紧在破碎前的一瞬。只要再进一步,便会发出轻微的“啪”的声响。
安鹤却在最后一刻,抽身撤退,弯起眼睛笑了笑。
她没有回答骨衔青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