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砍过数不清雌虫脑袋的萨克帝清楚,这些东西的内在和人类没有丝毫的相似。
就像此刻,当他直起腰身,感受到腹腔发出类似于柔和蜂鸣的细微震动,那尚未完成充血的翅翼收敛在他的背缝中咯吱作响。
他慢条斯理地完成最后一口进食后站起身来。残余的半个虫蛹七零八落地摊在地上,而自己眼下赤/身/裸/体,身上黏答答的,放在任何一颗人类居住星球都可能要被治安官警告的那种。
只是稍微想了一下,身体表面便覆盖上黑色的细鳞,这令他有片刻的无语。这种裸了但又没有完全/裸的姿态实在是微妙。
虽然改变了物种,但本质上他仍是一位以身作则的优秀人类,眼下的状态有点过于伤风败俗了。
顶着约等于裸/奔的外在,萨克帝走向房间唯一的出口。看起来厚实的肉膜一般的舱门处于封死状态,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撕开,那非人的力量令他对自己的这具新身体有了全新的认知。
外面是一条黝黑的走廊,看不见通往何处,但就像他刚醒来时嗅到的那样,视野内暂时没有其他人类或者虫族的身影。
口鼻处的信腺正在把外界的信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的意识中,温度,湿度,以及各种事物的气味。
这种规格的走廊看起来像是一条船舱通道和人类无关,独属于虫族飞船上的那种。
没有任何一艘人类飞船会修建得这么奇怪,密布的血管一般的巨大黑色管道无尽地延伸向前方,泛着青灰金属色泽的墙壁上清晰地环绕着一圈又一圈紧密排布的螺旋形结构的凸起,就像蜂后建造的巢穴那样,构造精巧又令人生厌,部分墙壁浮现出了明显的磨损痕迹。
他决定先抓个幸运的人类或者虫族,搞清楚他是谁他在哪现在是什么时间,然后再找到他的塔舰。
去世前的最后三年,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适合与塔舰进行同调,这也意味着他很久没登上过自己的搭档了。塔舰红太岁的意识盘踞在他的精神链接深处,偶尔也会盘踞在他的手环里,穿过数据穹顶同他低语。
自初代星舰法赫纳获得独立人格后,人类在对待这类全新的人造智慧种时便多了十二分的小心,一度掀起了“要不要建立新的法律体系以保障人工智能和人类双方权益”的热烈讨论,大部分人看多了旧时代的电影,总害怕某天醒来智械文明便造/反独/立了。
很可惜,直到萨克帝逝世,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巨大战舰依旧保持着比它们的创造者稳定得多的精神状态,懒洋洋地航行在这个宇宙中,守护着属于人类的星域。
它们不会因为工作发疯,也不会因为纳税和吃饭而发愁。
安静的星舰如同星海中的巨鲸,独自或者二三相伴地游弋在常人所畏惧的深空中。它们穿过阿卡夏之眼的破碎残骸,穿过银河系悬臂上的小型星系,目睹着一些星星毁灭直至焚烧殆尽,也目睹一些新的原始生命充满挣扎地诞生。
“我可以将你的意识、你的人格上传。”
红太岁曾经提出建议,它的哀伤也充满了理智的0和1,让萨克帝偶尔怀疑它们所展现出的人格是否只是人类灵魂投射下的虚影。
“你可以不再因辐射病而痛苦,获得另一种永生。我很乐意将我的创造者拉入永恒的乐园,人类一旦搭建起时间河,你的意识便可以瞬间到达那些存在于集体意志中的过去,可以去往这个星系、这个宇宙的尽头。”
萨克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种物理意义上的“机械飞升”。
“永远不要对人类发出这样的邀约。”他严肃地命令自己的搭档:“你们没有感情偏好,但人类是有的。这种感情对数据天穹和时间河来说是一种污染,不要随便向河里排污。”
“我简直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