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石头攥着小木刀子的手松了,但只一瞬,他的那双迷茫的小脸儿又凶恶了起来,“你爹才死了呢!”
林六生不管他信不信,站直了身子,垂眼俯视着他,“你爹的头颅要在那城墙上挂满七日,七日后,你可以让人帮你把你爹的头弄下来,到那时候,安葬还是火化,就由你说了算了。”
小男孩儿盛满眼泪的眼睛乱晃着,孤苦无依。
林六生眼眸移动,落在他手里攥着的那一把小木刀上,就这么伸出手来。
在那小男孩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六生直接一把攥住了那细瘦却十分有劲儿的手腕。
游石头因为挣扎的过于厉害,一直盛在眼眶的眼泪就这样被晃了下来。
林六生死死钳着他的手腕,“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爹是匪!”
“你,你放手!放手!”游石头终于崩溃大哭,对着林六生又撕又咬。
那些下人看了,也是觉得不忍心,大多别过了脸去,只有楚广阔撸起了袖子,磨着牙,朝着那小男孩儿过去。
林六生提醒他:“小孩子骨头还没长好,你上手轻一点儿。”
楚广阔有意见,但还是“昂”了一声。
林六生掰着这孩子的小手,将他手里的那一把小木刀给掰了出来。
小木刀脱手的那一刻,小男孩眼里的什么东西崩塌了,眼泪再抑制不住。
林六生就这样蹲在他们面前,说:“这孩子,我们要了。”
马敬先:“……什么?”
“烦请大人留宿我们几日吧,”林六生将手里的小木刀打了一个转儿,看向马敬先,道,“待满七日后,我们就带这孩子走。”
楚广阔一边制服着小孩儿,一边迷茫地问:“咱带他走干啥?”
林六生:“咱来这儿是来干啥的?”
楚广阔看了一眼手里的孩子,一下想明白了,直接大声嚷说:“我不要这个!”
林六生:“可我就喜欢这个。”
跟旁人跟他讲的楚广阔的小时候有一点儿像,只是这个小家伙不及楚广阔亲缘单薄,比楚广阔有良心一些。
楚广阔不乐意。
林六生将小家伙接了过去,擦着他的小脸儿,“你爹是土匪,所以你要知道,那是他该死,但你不是。”
小家伙俯趴在林六生的肩头,小手攥的很紧,牙齿撕咬着小嘴唇,小身子颤抖着,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砸。
马敬先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伸出手,安抚一样,将手放在了这孩子的头上。
小家伙趴在林六生的肩头,一双还很是稚嫩的眼抬起了,看向马敬先的时候,已然有了杀意。
马敬先苦笑了一声,眼里的爱抚不减,“这位叔叔说的没错,你爹是我下令砍杀的,你可以牢牢地记住我马某人的脸,日后马某人若是德行有失,枉顾律法,你也可同样让人砍了马某人的脑袋。”
小家伙那双带着恨意的眼睛能穿透似得。
“不过,”马敬先笑着威胁,“你要知道,从那土匪窝里走出来,却能留下一命,是因为你年纪小,这世俗律法才给了你留了九分的宽容,他日你成人,如若步你爹的后尘,那城墙上挂着的脑袋,定然少不了你的。”
林六生见这小家伙眼里的执念不减,朝着他的屁股就揍了一巴掌。
小家伙又瞪向林六生。
林六生也是心疼,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一旁站着的楚广阔道:“还是你来揍吧。”
“哇哇哇”小家伙直接崩溃大哭。
林六生跟马敬先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笑了,然后直接走过已经把袖子给撸起来的楚广阔,抱着这孩子,去了厢房。
小家伙不肯吃饭,林六生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