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许久，林希念没有再追问关于他身份的事。

毕竟，从他跟她一起回盛北时，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过了许久。

是周既明先开了口问：“我爸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

这么开口，便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林希念沉沉看了他一眼，随后告诉他：“自从三年前，你牺牲的消息传来后，爸的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了，他一夜白头，以前的一些旧伤也复发了，但这几年，他依旧坚持在岗位上，操劳过度，身体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从去年开始，他就药不离身了。”

听着这些，周既明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他的心狠狠揪起，愧疚和不安席卷全身。

这些他全然不知道，他竟然还以为父亲的身体没什么大事，可他却忘了，父亲平日里再如何高大威严，到底也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中老年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哪里是能轻易承受得了的？

“找医生看了吗？他没有好好调理吗？”周既明哽咽问。

林希念告诉他：“看了，但医生说爸是心理原因，吃再多药也没用，这次是心绞痛发作，幸亏有政委在，送去了医院，做过手术了，情况现在暂时还算稳定，可就是迟迟不醒，医生说是他没有太大的求生念头，可能……”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周既明也听得懂。

林希念开口安慰：“等爸见到你，一定会开心的。”

周既明没有说话，沉默下来。

林希念指尖停在他面前，眉头紧拧：“现在可以取下口罩了吗？”

周既明一怔。

片刻过后，他取下了面上的口罩，既然已经承认了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挡的了。

但同时，他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

毕竟如今自己脸上的那道疤，他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怖。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摘了帕子。

林希念凝眸看去，神色微滞，心口泛疼。

见到她眼中的震撼。

周既明想要重新盖上：“是不是很可怕，我还是……”

林希念却抬手轻抚上了他脸颊上的疤。

“你当时，很疼吧？”

第23章

周既明当即怔住。

他抬眼，对上了林希念的视线。

她的眼里没有嫌弃，没有恐慌，只有无尽的心疼。

心底在这刻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

周既明喉头哽咽，眼里湿润，他笑着摇摇头：“其实也没有太疼，可能疼过头了就麻木了，我到现在都已经记不起当时的疼了。”

林希念深深看了他一眼。

沉默许久，她终究还是问了出口：“当时，你为什么不回来……”

“说来话长……”

周既明勉强扯了抹笑，缓声正要开口时，他突然拧紧了眉头，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左腿。

飞机高度已经升到了八千米的高空。

压强的变动让他的腿骨传来了剧烈的痛意。

见状，林希念神色陡然一变：“你怎么了？”

可周既明脸色煞白，此刻已经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希念这时脑中猛地记起来，之前书记员提过一句，他的腿有问题！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从未见过他腿有异样，还以为是书记员记错了，如今来看，他的腿显然是真的有后遗症的。

周既明额头冒出了细汗，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也狠狠揪起。

他最不想让林希念看见如今自己的模样，可在此刻，他所有的丑陋和痛苦却尽数在她面前展露。